温良玉一行人到达布谷德大营,惹得全大营前来一看。
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女将军傲然马上,征袍凤起,战刀腰下,护心镜泛起银光。牛皮靴,银马鞍,盔下两鬓垂黑发,眉间凛然,鼻高额宽。是大美人模样,又是高贵猛将像。
温良玉翻身下马,赤红征袍呼哧带风,她快步急行,自信洒脱,迎接的布谷德贵族和大臣纷纷鞠躬让路,小孩妇孺躲在士兵背后争相看她,她完全不在意众人,只是享受着一切。
头戴银色王冠的苏纳拉可罕在大帐前迎接,温良玉面带微笑,上前两人行平礼,嘘寒问暖,早已在书信中熟悉,如挚友伙伴一般。
可罕与将军进了大帐,卫兵放下门帘,人们在大帐门口静待。
过了许久。
“.……”
“.……”
大帐中火光摇曳,顶窗投下阳光,温良玉与苏纳拉平席而坐,面面相觑。
温良玉面色疑惑,苏纳拉坐立不安。
“.……”
“.……”
“所以……其他人呢?”温良玉问道。
“.……那个…暂时不在。”苏纳拉,也就是杉樱,磕磕绊绊答道。
“不在?恩泰氏族和贵吉尔氏族的两个少主呢?不是开元卫左右手吗?”
“她们出去了…”
“哈?出去了?”温良玉难以置信。
“算了,李将军在哪里?李卫驿人呢?”
“他也出去了…”杉樱看向别处。
“两部精兵的那几个头领呢?”
“也都出去了……”
“哈?”
温良玉嘴角抽搐着。
“我这么着急来了,合着就你一个光杆可罕等我啊?”
温良玉叹了口气。
杉樱实在是躁得慌。
“我说,他们干什么去了?”
“嗯……咕噜咕噜…”
“啊?你说啥?”
“就是去…咕噜咕噜…那样的…”杉樱在嘴里嘀咕低声糊弄着,已经是躁得面红耳赤。
她想不通为什么最不擅长应付场面的自己要被留下来应付温良玉,感觉非常冒犯对布谷德这么热心的温将军,自己又没别的办法。
“别含糊啊,可罕,干什么去了?”温良玉相比感到荒唐,更多是好奇起来了。
“那个…将军…别问了…”杉樱觉得很丢脸,只能这么说。
实在是没法说出口。
“你——”
“将军莫急,在下告诉你吧。”
突然传来男声,吓得温良玉浑身一颤。
只见一个书生打扮,年纪与温良玉相仿的人从屏风后拿着扇子走了出来。
“你谁啊?!”
“在下…”
“可罕,你这大帐都没清空?”
“我不是叫你别出来吗?”
“对不起,可罕,实在是看您为难。”他作揖道。
“在下单宁府朝尚阁秘书监李卫关,参见温将军。”
李卫关向温良玉作揖道。
朝尚阁秘书监也算个不小的官,温良玉便起身回礼。
“我当是谁,原来是李太师的大公子,我们也算在京师有过一面之缘。”
“温将军记得在下,诚惶诚恐。”
“我说,你一个朝尚阁的秘书监,跑开元卫来做什么?”
“这事,还有开元卫几员大将不在,都是在下家事所致,实在是愧对将军。”
“哈?公子家事能搅得开元卫人去楼空的?”
温良玉更疑惑了。
“实是难以开口,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温将军以大事为重,说于将军也无妨。是在下小妹前不久离家出走,失踪于阴山,开元卫几位头领甚是担心,亲率精锐去阴山寻我家小妹去了,这才致使对将军如此失礼,实非可罕之过。”
杉樱则是捂着脸,她是打心底觉得丢人。
“小妹…李凝笙?李太师的千金在阴山失踪了?这是大事儿啊。”温良玉道,“现在塞北不太平,难说李二小姐安危如何,要不我也去阴山吧。”
“将军莫急,如今开元卫缺人,我们三人当镇守大营才是。”
“可是那二小姐…”
“愚弟李卫驿和努努、绒花两位首领亲自带人巡山,不必担心。”
“我姐姐来大营只是和我见了一面,也匆匆带人往阴山去了。”
杉樱也开口道,语气有些嫉妒。卓娜提亚来了大营,本来是时隔一年半再见,却没来得及叙旧,她转身又带了一批人就走了。
杉樱只觉得,真是叫这个李二小姐害惨了。
“有那几位头领和长公主在,将军不必担心。”
温良玉只是点点头。
实际上她一来也是担心李二小姐有危险,关内来的大小姐根本不知道这塞外的凶险。二来在这里和杉樱大眼瞪小眼,太无聊了,她也怕这样呆着,但李卫关这话是堵死了自己也出去的路。
“罢了,先点兵吧,找点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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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此番,冤屈悔恨,兄无言可喻,以墨代血,向弟辞行。凝笙北走,焉知非福,望弟早日寻笙,享得太平,远离军政是非。”
二哥曾对我说过,这是大哥留下的一封遗书,李家被满门抄斩,二哥以军功得以赦免,回到单宁府,只有被霸占的李府和朝尚阁,还有这一封遗书。
信中没有什么大义春秋或是仇恨,只是希望李卫驿和李凝笙两个幸存者可以好好活下去。大哥是文人,很多四书五经大仁大义的故事,都是我小时候他讲给我。
我不知道,叔叔李复导致全家面临灾难时,深信仁德忠义的大哥,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
朝尚阁中的藏书,多是绝本善本,在卓娜提亚占领单宁府时,朝尚阁已经被抢掠一空,只剩下一堆毫无价值的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