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注意安全。”
闻父目送他们迈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闭上,气氛戛然变成你不言,我不语。同某人想象出的“冰释前嫌”,关系如常半点都不沾边。
“……哑巴。”
温寄眠小声吐槽,奈何闻渡就在身旁,怎么着他也不是一个聋子,但他能装听不见。
他盯着不断变化下降的数字,停停进进,到达一楼大家踊跃而出,他们俩在最后。
一月份,冬日未过,早上七点多天色还是昏暗的,乍一看会有些分不清白日与傍晚。
闻渡步伐不徐不疾,温寄眠却三番五次落在后边,显然是闹起了脾气,故意拖着。而这时,闻渡则需要停下来等。一来二去,他们竟然才堪堪过小区大门。
闻渡不见不耐,语气稀疏平常:“要迟到了。”
“哦。”
温寄眠拉着一张脸,跨过三四步抵达闻渡身旁,脸臭的很。
与此同时,保安亭里值班的大叔用完早饭,站起来舒展身体,正巧赶上这一幕。大叔是在小区里出了名的跟谁都能唠,这次也不例外:“你们又吵架咯?”
“小娃娃俏生生的,怎么忒爱吵架,半夜不回家,守在楼下,没冻感冒,身体好咯。”
大叔腔调奇怪,但意外能让人听懂。
温寄眠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闻渡,内心紧张忐忑,视线在对方的脸上不断逡巡,绷紧了神经。他一把拽住对方的手,低声催道:“走吧,要上课了。”
闻渡虽然奇怪温寄眠骤然转变的态度,但还是点了头,不多问。只是不搭理长辈的话,还是不大好的,并且他以为保安大叔指的是看电影那次,面庞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开口解释:“许叔,没吵架。”
“没吵架就行,”许叔点了点头,话比簸箕还能漏,“小娃娃跨年不跟长辈一起,在楼下吹了一宿的风哟……”
“……”
完了。
全完了。
他!的!形!象!
温寄眠那根将断未断的弦,终于在下一秒崩断了,他几乎能听清脑海里发出的短促铮鸣声。
他撤手想捂脸,又觉得多此一举,还不如找块地缩进缝隙里。
温寄眠低头躲避现实的瞬间,闻渡也下落视线看他,眸光复杂,晦暗不清。
“……”
闻渡向许叔聊了两三句话,旋即拉神魂出窍的温寄眠走出二里地,对方都还未醒神,可能是不愿面对。
温寄眠担心闻渡会得意洋洋地向他寻求一个答案,于是装上一路,内心在想应对方案,但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闻渡不会问。
温寄眠突然发觉装着没意思,特别是没有人配合表演的时候,他语调轻飘,面色不大自然地问:“你不问点什么?”
闻渡不假思索,“不问。”
他们来晚了五秒,绿灯刚刚结束,亮起红色的小人。
温寄眠压住所有情绪浮躁的不平静,语调轻松:“我还以为你知道以后会得意扬扬,问我点什么呢。”
以前的闻渡的确会这样做。他不缺人爱,却在某种时候也期待温寄眠实际上也有一点喜欢他的证明。
约莫是继续喜欢下去的底气?
闻渡回想起那时的感觉,却早没了当初的感触,因而他不会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从回忆里抽身,“你不想说,我不会问。”
闻渡牢牢把控制与温寄眠之间的界限,既将这当做警戒线,又当做他们的友谊终点线。
不越雷池。
“……”
温寄眠只感觉到人为的距离——
闻渡刻意在他们中间横起一面高墙,遮天蔽日。
他从开始就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闻渡这样的家伙,昨天还在写小卡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还约定以后那么漫长的友谊岁月,然而第二天却是另一副面孔。
温寄眠愈发看不懂闻渡,也愈发不理解闻渡,对方一边和他保持距离,一边和他约定上同一所大学、看椰椰、过元旦……
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矛盾。
但解决问题的路途被堵得死死,闻渡从不正面回答他的质问,只会转移话题,或者就用一双深邃眼眸静静地看他。
直到他忍无可忍地放弃。
“如果说我希望你问呢?”
温寄眠扣住闻渡的手腕。
闻渡感觉到那抹冰凉,他转移话题的能力逐渐增强:“……快绿灯了。”
对面进入十秒倒计时。
“……”
温寄眠见此冷笑了一声后,绿灯亮起的一瞬,拉他大步过马路。
闻渡任由他牵拉。
到达马路对面,温寄眠松开了他,眉心挤成一团,“以后过马路多注意点,别跟上次一样恍神差点被车撞上。”
上……次?
闻渡回忆起来具体是哪天了。
是上周五。
那天温寄眠也在?
他敛眸回忆当时身边的情景,车、人……
“闻渡。”
温寄眠中断他的思绪,口吻霸道似平常,“我跟你不一样,你不想说,我非要问。”
“但今天我心情好,暂时放过你。”
那层由闻渡建起的隔阂,他非要踏破。
“……”
闻渡缄默无言,这确实是温寄眠会说的话,会做的事。
周围是接连步入校园的同校同学,闻渡正要张嘴说话的前一秒,被温寄眠拉到一边人少的地方。
他眉尾一扬,“我知道你会说,校内保持距离,避免又被教导处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