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相对简单,除了朱阿姨带的那些食物,还有涂了橄榄油和调味料的烤鱼。
大概二十多厘米长的鲭鱼,处理起来繁琐,开膛破肚后,往鱼肚里塞几株调鲜用的迷迭香。
付迦宜惊叹程知阙动作的熟练性,原想问他是不是在野外做过这些,又觉得这问题多少有打听隐私的嫌疑,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程知阙慢条斯理地剔掉鱼刺,将一次性筷子摞到碗碟上,缓声说:“先吃这份剔好的。”
付迦宜顿了顿,夹一块肚白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很好吃,你不尝尝吗?”
“我不喜欢吃鱼。”
付迦宜突然想起来,上次在集市一起吃早餐,点的那份马赛鱼汤他的确没怎么动过。
程知阙平常并非话特别多的人,更别提主动聊起自己的喜好。
付迦宜觉得新鲜,默默在心里记下,面上倒没什么变化,继续吃东西。
程知阙全程没怎么动筷,靠坐在折叠椅上,单手抵额,时不时顾及到她,帮她拧开水杯盖子。
一张方桌横在两人中间,不过隔了三四十厘米,付迦宜借篝火看他,趁机打量。
视线撞上几次,程知阙指节搭桌沿,百无聊赖地轻敲桌面,似笑非笑:“我脸上有东西?”
付迦宜装听不懂:“有吗?我没太注意。”
程知阙低笑出声,也不戳穿,“那要不,你再仔细帮我瞧瞧。”
付迦宜没接这话茬,故作平静地喝两口水。
吃完,两人抵达卡西斯镇。
港口周围不少船只,岩缝中间几棵阿勒颇白松,里面有间不起眼的酒馆,见时间还早,程知阙问她想不想进去待会。
付迦宜平常几乎不会接触到这种地方,难得有机会,自然不想拒绝。
酒馆门口立一块LED涂鸦灯牌,付迦宜扫了眼亮着的店名,“Garder les lumières”,翻译过来大概是留灯的意思。
这个点人正多,座无虚席,R&B音乐风格的反拍鼓点环绕在室内,分贝不高。
付迦宜随程知阙来到吧台的位置,听见他问:“喝点酒吗?”
“我能喝吗?”
“有什么不能。”程知阙笑了声,“就算你未满十八岁,在这也无所谓。只要不说,没人会知道。”
付迦宜抿了抿唇,忍不住纠正他:“我已经十九了,三月份刚过完生日。”
程知阙笑意不减,“有印象。”
“嗯?”
“在旧港开房那次,无意间瞧过你的证件。”
付迦宜不着痕迹地一顿。
他放慢语速,独独吞并了这两句话的主语,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无形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程知阙手支在桌面,示意站在吧台内围的调酒师,要了一杯甜酒和一杯野火鸡。
付迦宜疑惑:“野火鸡是什么酒,好像从来没听过。”
程知阙:“一种高浓度威士忌的俗称。”
“我等会可以尝尝吗?”
“这酒不适合你,很容易喝醉。”
侧后方整面墙刷了绯色涂料,复古壁灯晕开杏黄光圈,洒在他肩上,层次感分明。
付迦宜有一瞬间觉得,那段无形中的距离好像更近了,近在咫尺,轻易就能触碰到。
没经太多思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融进轻音律当中:“如果真喝醉了,还有你护着我。”
程知阙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一语双关:“想喝就喝。只有尝过,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琉璃质地的酒盅被端过来,杯口抹一圈白砂糖,用白玉兰干花做点缀。付迦宜拿起其中一杯,盯着琥珀色的酒液看了会,浅呡一小口。
辛辣液体淌过喉咙,她止不住地咳嗽。
程知阙将事先备好的蜂蜜柠檬水推过去,“喝这个缓缓。”
杯里加了冰块,喝完缓解了轻微的不适感,付迦宜握住凉丝丝的杯壁,随口提起:“我爸爸他,应该有托你24小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吧。”
程知阙没瞒她,“的确有这项任务。”
这回答在预料之中,付迦宜不觉意外,“那他有没有跟你讲过,不能带我去一些地方,比如酒吧之类。”
程知阙不答反问:“来这种地方,你心情如何?”
“……自然是开心的。”
“一切以你的体感为主。至于你父亲那边,我不介意谎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