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个世纪过去,当年的风流人物都化作冢中枯骨,如今的住客倒也不逞多让,满街的豪车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算是楚岚这种只认识BBW的车盲也能看出这些车价值相当不菲,虽然她不认识车标,但华丽到妖娆的车身上明晃晃写着“我很贵离我远点”。
当出租车终于停在一个极低调的、只有门牌号的铁门前,楚岚甚至能听到司机松了一口气
——楚岚很理解他,路这么窄,满街又都是豪车,但凡蹭一下,至少一年白干。
这边她才提着袋子下车,那边出租车已迫不及待掉头离开。
楚岚走到铁门前,研究从哪儿下手按门铃,这偌大一宅子也没个人看门,总不至于叫她翻墙进去吧。
当她正思考铁门通没通高压电、能不能直接上手拍门时,一个安保模样的男人神出鬼没闪现,从里面打开铁门,邀请楚岚入内。
她反倒楞了一下:“你都不问问我是谁,我来找谁吗?”
安保说:“楚小姐,晋先生吩咐您到了就直接送您进来。”
楚岚挑挑眉,没再问他是怎么透过口罩认出她的这种蠢问题。
安保话不多,很干练,看起来像是退伍军人,行动做派很有章法,并不多问,只专心带路。
楚岚跟在他身后,有些好奇地打量这栋颇有年代感的花园洋房。
这里的占地面积明显要比之前她经手项目的那间要大得多,楼层和层高也更多,仅看外部装潢便气派俨然,既有民国风味,又有现代时髦,并不显陈旧老气。
楚岚职业病犯,暗自估算房产价格,得出了一个有些心惊的数字,不由得咋舌,申市真是藏龙卧虎。
前院花园植满英国玫瑰,在寒雨中怒放。花瓣鲜妍层叠,即使被风吹落一些,也依旧保持着嚣张的唯美,风吹过,泥上多一层缤纷落英。
旧时国家贫病落后,民国的人大多对西方心向往之,这栋盖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老洋房也不能除外。
从外表看去,老洋房简直像是将英国贵族庄园平移至此地,纯欧式的建筑架构,褐墙红瓦,尖顶凸窗,满墙藤蔓,绵绵细雨冲刷着粗粝的石墙,古典雅致。
安保拉开门,停下脚步,伸手示意楚岚进去。
楚岚看看他,抬脚走了进去。
而仅是一门之隔,楚岚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踩进了张爱玲笔下光怪陆离的小说,又像是误入王家卫色调暧昧的电影。
她就像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忽而回到了上个世灯红酒绿却又潜藏无限杀机的十里洋场。
小柚木的地板踏上去有种莫名沉滞感,举目环顾,目之可及的是玻璃彩窗,水晶吊灯,中式古典红木门窗和罗马式马赛克彩砖。
灯光不算明亮,混沌中光线轻浮抚过人面,空气混杂着脂粉香味和烟草气息,轻浮而糜丽。
穿过长长的门廊,一楼大厅里的人不少,散坐在各处沙发上,嗡声谈笑。有的人明显是有了酒了,控制不住音量,抬手挥舞,动作夸张。
楚岚的冒昧出现像是给这个小世界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不约而同看过来,目光暗含打量,像是拿眼睛把她放在秤上称量。
饶是楚岚从小被人看到大,一向不怕人看,此时也难免有些窘迫。
特别是他们都穿着仿民国的打扮,或西服长袍,或旗袍洋装,衬得穿着休闲服还带口罩的楚岚简直像个外星来的大头ET。
有人悄悄嘀咕一声:“保洁阿姨现在就过来打扫卫生呀?”
楚岚:……
她开始怀疑晋云柏这个狗男人是不是故意让她过来出丑。
这时,一位旗袍美人从人群中走出来,粉白面庞上画着细而弯的挑眉,樱桃小口艳得饱满,一点口红沾在牙上。
她含着笑,并没因楚岚穿着普通而低看一等,说话带了点吴侬软语的口音,引着楚岚往楼上走。
“楚小姐是吧,晋先生早就让我下楼等您啦——楼梯有点陡,您留心脚下。”
楚岚跟在后面,心想姑娘你别管我了还是专心走路吧,我这运动鞋怎么看都比你那细高跟来的安稳。
她暗自绷着劲,万一要是旗袍美人走不稳趔趄,她能一把就搂住对方,不会在这陡峭木梯上滑倒摔跤。
可旗袍美人是常年练出来的功底,细高跟踩在陡而光滑的实木台阶上,柳腰轻摆,稳当得很,顺顺当当地就将楚岚送到。
“晋先生,楚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