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数,这回怕是要感冒了。这段时间工作太忙,精神身体都紧绷到极致,只怕今天淋了雨,要把病激出来。
可她手上的项目还没收尾,这活儿没人能顶替,就算生病也得干活,她可不想一边高烧一边跟甲方开会,那是噩梦。
想到这,楚岚也顾不上客气,按晋云柏的指示找到车内置物箱放着的干毛巾,擦干了头发;又拿过来外套,预备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楚岚脱了湿外套,这车是真皮座椅,贵得很,看起来不怎么防水,她就把衣服团了团,放在脚边。
可弯腰放完衣服才想起她外套里面穿着保暖衣,保暖衣外面套着bra——
楚岚神色一僵,缓慢,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驾驶座。
恰好晋云柏也在从后视镜看她,两人目光一碰,他挑眉:“怎么,有问题,衣服不合适?”
楚岚笑不出来:“没有,衣服很好。”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抓过外套披在身上,绝望地想虽然保暖衣是黑色的,bra是白色的,但他应该没看清楚吧。
可晋云柏嘴角噙着笑,表情分明有些戏谑。
她和晋云柏的目光的后视镜中相遇,一个惊惶中带着点破罐破摔的自我放弃,一个闲适里透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危险侵略。
楚岚木着脸回对方一个社交微笑,缓慢转头看向窗外,有种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的冲动。
晋云柏一边开车,一边分心从后视镜看她。
黑色长发微卷,海藻般散落在脸侧,衬得一张脸雪白白的。
像最好的工笔画师细细描摹出五官,绝艳绰约,又仿佛曹子建笔下的洛神,轻轻将古今文人收入那流风回雪的飘飖长裙之下。
她眼下带着点乌青,嘴唇也有些苍白,一缕湿发贴在脸侧,可这并不减姿色,反倒平添几分令人怜爱之意。
可这人分明不是那种祈怜的性子,美人皮下蒙着钢筋铁骨,脾气硬得很,也主意大得很。
不是见惯了的八面玲珑的柔顺美人,但他偏偏瞧上了。
车内安静极了,静到能听到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车子破开雨幕,吹风口咝咝地往外吹着热风。
楚岚又闻到薄荷混烟草皮革的气味,极淡,存在感却极强。
她之前工作压力最大的时候,沉迷过一段时间的香水,或正装或小样,市面上出名的香水都买了个遍。
女香的脂粉气太重,不过是花香还是果香,亦或是麝香,总觉得甜得有些发腻,她便去尝试男士古龙水。
可不管是TomFord的诱惑木质香,还是Hermes的奢华皮革调,都和晋云柏身上的气味不一样。
她听说有些奢牌会为VIP客人量身定制调香,独一无二,不知晋云柏用的是不是定制款。
夜深人静,路上没什么车,道路畅通得很,车速也快,不多时就到了小区门口,中年保安狐疑地从门卫室探出头来,打量这辆与中产小区格格不入的豪车。
楚岚抱着衣服拎着包抓着伞,一边道谢一边开车门,手忙脚乱地要蹦下车。
晋云柏没动,在驾驶座看她折腾,眼神兴味。
这会儿雨势又小了,像是之前那一波暴雨消耗掉积雨云中的全部储蓄,雨丝小得几近于无。
楚岚下了车,本来打算目送晋云柏的车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小跑过去,隔着驾驶座车窗招手示意。
晋云柏降下车窗,看她要说什么。
“晋先生。”楚岚踯躅着,指了指身上的男士外套,“衣服怎么还你?”
车上她没仔细看,没注意到有没有领标,也没看到标志性的logo花纹,但只摸摸材质,便猜得到这衣服价值不菲。
无亲无故的,她不想占人家便宜,哪怕这衣服对晋云柏来说无足轻重,但她也不想。
晋云柏看她,眼睛眯了眯,突然笑了,像是只不怀好意的狐狸,说:“我明天要出国,具体微信说吧,”
“哦,那我微信联系您——”
话说到一半,楚岚幡然醒悟,她哪有晋云柏的微信啊。
上次他要加微信,她借口没带手机不肯加,结果这次就被人将了一军。
楚岚在心里暗骂这男人小心眼,幸好她是个打工社畜,被社会殴打过后脸皮厚得很,还端得住商务笑容。
她说:“晋先生,那我加一下您微信吧,您看方便吗?”
晋云柏脸上带着点得逞的微薄笑意,大发慈悲地把手机递给她:“扫吧。”
二维码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楚岚忍气吞声扫了码,发过去好友申请。
可晋云柏接过手机,没看,也没通过申请,而是随手放在仪表盘前,看了眼楚岚,一手调转方向盘,径直开车离开。
豪车甩尾颇有赛车风范,两只红色的车尾灯一眨眼就看不见了,徒留寒风中站在小区门口的楚岚尴尬维持目送姿态。
——还了衣服她就删了这狗男人微信,什么crush,最好以后都别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