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臂擦伤了,动起来有些疼,不方便抬放,就让将军把衣裳剪开替我上药。”我云淡风轻地向她解释。
“您的手也……”
“哦,这个……”我低头看着自己只露了几个指尖的手,“将军他太夸张了,我只是手上蹭破了点皮而已。”
她对这个半真半假的说法深信不疑,一边收拾帐中的杂物一边问:“不过夫人今日不让奴婢跟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问完她自觉不妥,急忙向我鞠躬,“夫人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自己好奇,偷偷爬到树上想看看围场里面的样子,结果不小心摔下来了。”我耸了耸有衣服的半边肩膀,示意她帮我脱掉。
她松了一口气,走过来替我整理衣服和头发。
“原来如此。夫人下次尽管叫上清秋。”
“还想有下次?”
她慌忙摇头摆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觉得,像今日,若能陪着夫人一道,夫人也就不会受伤了。”
“你就不怕受罚?”
“不怕!其实……奴婢是羡慕夫人……”
“羡慕?我?”我愣了愣。
“奴婢自小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话不敢多说,事不敢乱做,虽然侥幸平安活着,但也枯燥得紧,直到见到夫人,奴婢才第一次发现,人生出现些意料之外的波澜也很有趣。”她诚惶诚恐地看着我,“将军也是如此,自打夫人来了,他常常会有不同于从前的举动。”
“哦?哪里不同?”
“这个……怎么说呢……”她想了想,从大桶里打来清水替我擦拭身子,“从前的将军就像一棵终年不变的参天大树,为我们遮风避雨,无论何时,我们所看见的都是那样一棵风雨不催的树,可是现在这棵树,他会开花,会落叶,这些都是因为夫人。”
“我看啊,你比你家将军还夸张。”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好好好,是我让他开花落叶的。”我勉强振作精神糊弄道,“帮我把里衣穿上。”
在清秋的帮助下我总算能安心上床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厉云深回来的声响,我不用睁眼就知道他又要趴在桌上睡了。
“你是打算这几日都那样睡吗?”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喃喃问。
他没有答话,动作也停下了,过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吵醒你了。”
“到床上睡吧。”
“你好好休息。”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但也等于回答了。
昨日长途跋涉他就没休息好,今日又在围场里活动了一整日,接下来几日也都要待在围场,照他这样的睡法,就算白日里再怎么偷懒耍滑,身体也会吃不消。
我疲惫地叹息一声,睁开眼睛。
营帐里并未点灯,漆黑一片,隐约能看见厉云深站在桌边的轮廓。
“你若实在介意,那我去桌上睡。”
我用没受伤的一侧胳膊撑起身子,虚弱地从床上坐起来,他见状过来扶我,黑暗中腿撞在了床角上。
人的声音没听见,撞击的声音倒是很清脆。
他摸索过来,把我按回床上躺着,幽幽说道:“别乱动了。”
“睡不睡?”我问。
我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一脸良家民男惨遭强行霸占的羞愤。
他没再说什么,替我掖了掖被子,绕到床的另一边,脱了外衣放到衣桁上,掀开被子躺下。
床足够宽,被子也足够大,我们俩中间再睡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别扭那么久,还不是得跟我睡一张床?”
即使连说话都只有软绵绵的力气,我也还是忍不住调侃他。
他不吭声。
“小郎君不会是在偷偷流泪吧?”
我听见了他忍无可忍的一声嗟叹,紧接着听他说道:“我看你伤得还是太轻了。”
我笑了笑,没再继续揶揄他,正缓缓入眠,不知是从隔壁哪个营帐传出了女子娇媚的哼吟声,薄薄一层帐布根本抵挡不住这般穿透力,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快慢宛转,每一拍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动静我是听惯了的,就着这声儿睡觉也不成问题,但厉云深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