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以强硬的态度激他。
只要他起身走开,我就能将今宵醉放入他杯中,待他昏睡后再给他服一颗乐忘忧,他醒来就会忘记短时间内发生过的事。
今宵醉倒无所谓,双儿说不值钱,给了我不少,我磨成粉,每回有难缠的客人找来就赏他们些,他们一个个沾一口就睡到天大亮,都还以为是自己酒量不好或是得了我的便宜。可这乐忘忧是双儿新研制的,我软磨硬泡了几个月才从她那儿要来两颗,眼见一颗就要这么没了,我心如刀割。
厉云深有些犹疑,似乎在分辨我的从容到底是出于清白还是无耻。
“红尘姐!”浣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什么事?”
“我来送酒。”
尽管不知道是哪来的酒,我还是先让她进来了。
她端着托盘走到桌边,将两只杯子分别放到我和厉云深面前,然后提起酒壶往厉云深的杯子里斟酒,倒完又绕到我跟前,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盈娘让你对他客气点,别再惹麻烦了。”
说完她放下酒壶,朝厉云深欠了欠身,拿着托盘退出房间。
想来这是盈娘特意为了招待贵宾而备的酒,连贺容桓都没这待遇。一个不受宠的闲散王爷哪比得上手握兵权正当得意的将军。
“盈娘肯相赠的都是好酒,公子不尝尝?”
见厉云深有所警惕,估计是怕其中有诈,我便先举杯,另一只手从下方轻轻撩起面纱一角,当着他的面饮尽杯中的酒,再放下面纱。
“放心,奴家跑不了。”
他冷冰冰地审视了我好一会儿,或许是担心真的误会我了,他拿起酒杯仰头喝下了酒。
然而我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了——等到再度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外面也已经天亮。
我揉了揉额头,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望着远处桌上的酒壶和酒杯尽力回忆着昨晚的状况,留给我的却只有一片空白。
我喝醉了?不应该吧……才一杯而已,我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对了,厉云深呢?走了?
我连忙摸索我的里衣内兜,惊慌中一转头看见床靠里面的一侧还躺着一个人。
……
我整个人硬生生静止了半柱香时间。
直到厉云深睡眼惺忪地醒来,我才稍微缓过神来,也摸到了仍藏在我身上的军印。
厉云深慢慢睁开眼睛,在看见我的刹那浑身一紧,用手肘撑起身子,手忙脚乱地将被子扯过去挡在身前,紧接着便注意到我裸露着的肩背,急忙撇过脸去,露出泛红的耳朵。
我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淡定地把半边都滑落到手腕的上衣往上提起,调笑道:“一个大男人,羞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儿……”他喃喃自语,皱眉沉思着什么。
他竟也不记得昨晚的事?
我又看向桌上的酒杯,隐隐觉得不对劲。
虽然的确喝了酒,但我和厉云深两个人同时醉得不省人事实在是蹊跷。不仅如此,我们还睡在一张床上,我的衣裳半脱半掩,他也脱了外衣,乍看之下确实像是共度了一夜春宵。
我一条腿悬在床下,一条腿曲膝踩着床沿,扯下面纱往床上一扔,以一种粗犷的姿势坐在床边思考。
“果然是你。”身后的厉云深并不意外地说道,“不是说第一次来的客人见不到你的容貌吗?”
我回过头看着他,挑眉笑道:“身子都看过了,还在乎一张脸吗?”
无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到如今他都不可能轻易放过我,我再怎么躲躲藏藏也没意义了,倒不如挑明算了,横竖军印在我这儿,他总归要忌惮我几分。
他惊异于我态度的转变,分明想严厉质问我,却不自觉地避开了我的目光。
想不到这小子还是个纯情的。
“我们……”他欲言又止,抓着被子的手紧了又紧。
“怎么?”我把腿放平,两手撑在床上,上半身往前靠近他,“你是想说你喝多了,不记得了,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他往后靠了靠,背抵床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两个当真……”
“当然——”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眼神惶然,脸颊绯红,哪还有丝毫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倒像是我把他怎么了似的。
“不是。”我轻飘飘说完剩下两个字。
他的不安和惶恐顿时凝固在脸上。
我退回床边,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酒后乱性,不过是那些懦夫和禽兽替自己开脱的借口罢了。”说完我意味深长地斜了他一眼。
“我……”他窘迫地抿了抿唇。
“你自己看看你身上,外衣虽不见了,但里衣整整齐齐,被子上一个皱褶都没有。”我悠哉地理了理头发,“我的亵衣尚在,方才甚至连面纱都没摘,你觉得能发生过什么?”
厉云深听罢,狠狠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