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为可能误抓了一个人就要全队都陷于不义,要怪就只能怪他倒霉。怪他不长眼偏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被他们撞上了。
于是领队再次迈开步伐,往前追击,同时放声高喊,“没错!就是他。这个小兔崽子,他奶奶的,还自以为是,想着藏在这里没人发现。还好我棋高一招。差点给他跑了。叫走远的弟兄们都凑过来,今夜非得把他拿下不可。”
话落,十几个男人抖擞起精神,皆高举起火把往这边照,前后不出半刻,便一转而下,由上山变为下山,顺着陡坡往下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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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絮患夜盲没多少久,一点也不习惯在黑夜中行动,以前看不见了就知道抱着个被子躲床上假寐。这会儿趴在地上,要手心的破口彻底往外撕烂了,才勉强摸到赵野扔的包袱都落在了哪里。
这男人力气真大,嘴上说着,只要七八步就能走到的地方,她在这片灌木丛来来回回摸索了大半个时辰才摸到。肯定得有二十几步。她又气又委屈,心里想着,等这回见面了,一定要和他说明白,他们的身长是不同的,不要总按照他的情况来。
女人快饿晕了,方才吃的几口粥不但不顶饱,还要她肚子更难受了,又空又涨。不仅如此,身上还渐渐发热,冒汗。半跪在地上都有些跪不住,欲倒,还得半撑着粗壮的树干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已经过去了很久,耳边没有传来任何人凑近的动静,想来赵野是成功把那帮人引开了。她越想越安心,拨开卡住包袱的枝叶后,闭着眼睛去寻收在最里面的馕饼。
她一点儿也不爱吃馕饼。原本在家就不爱吃,这会儿也一样。是此前两人下山采买时,赵野非要拿的,说行走路上干的比湿的好使。那时候她在心里嘀咕,说赵野这糙男人,一点也不讲究,不愧是自小住山里的山野之人,真是吃不了一点细糠。可这会儿再看,她倒觉得是自己小肚鸡肠了,酸着鼻子往嘴里塞馕饼。
咬不动就硬咬,混着冰凉的溪水。她就不信,在嘴里泡软泡化了还能咽不下去。
就是不知道赵野什么时候回来。
她吃了好几口,感觉肚子里的空旷感下去不少,想起他走前叮嘱的,抬头往天上看,去看能透过树间空隙落到她眼里的那个亮点,去猜眼下的时辰。
呼——女人扶住枝干,确保自己的身体是完全竖直的,再高仰起脑袋仔细看——在正上方,也许有些偏,但差不太多,应该是正夜里,子时。
这会儿又是夏日,接近正夏,天亮得更早,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会亮。再耐心等等,他肯定会按时回来。
正是她吃得差不多,把两人的全部家当都收集齐,也顾不上自己手肘、膝盖上的面料已经落满了灰尘,也没工夫介意包袱上全是枯枝烂叶时。正是她想着今夜休息好了,明日就能整装上路,便规规矩矩将包袱都码好,码在身下准备小憩一会儿时。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喘息声,“喝——喝——”期间夹杂沉重的合咽嘴巴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靠过来了。
有什么东西靠过来了。
她看不清。
章絮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的同时右手往后抓紧了插在腰间的那把匕首。毫不犹豫,直接拔出,死死地捏在手心里。
那东西不是人,没猜错的话是狼,她前几天才打过照面的动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赵野方才分明跟她说,地上没看到这类动物的足迹。难不成是追着他们过来的?难不成是刻意等她落单了才来?
女人心里七上八下,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它,只想起男人曾经还教过的,把包袱绑在胸口上,就算那东西立刻扑过来,也不会咬上她的要害之处。
那东西可没她这么耐心好,对着夜色“嗷呜——”一声,像是招引同伴,接着弯下身子,径直往灌木丛低处钻来。把她死死地堵在这一亩三分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