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对劲。
于是,屡次抓包的雪鸟在送走了上完课的家庭教师后准备和石榴来一次父女之间的谈话。
“怎么了吗?”雪鸟怀抱着小姑娘坐在庭院边的走廊上,旁边是漂浮着热气腾腾的新茶和和果子,面前是四季如一的紫藤花。
就好像他们的百年前那样。
石榴带着肉窝的小手按在雪鸟的手臂上,抬头问他:“如果以后雪去上学了的话,那我呢?”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大到产屋敷家想帮忙把石榴和雪鸟塞进一个班级都做不到。
大到她现在,都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嗯...”说实在的,雪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石榴变回鸟球球的姿态,再像以前那样和他一起去上学,只不过接触到的人和事物会因为状态的改变少了些,也多了些限制。
毕竟人类世界的事情绝大多数和一只‘平凡’的鸟球球没什么关系。
但是,凭什么?
他七花雪鸟的女儿不需要遮遮掩掩。
她想当一只鸟球球就当一只鸟球球,想当一个人就当一个人。即使再过一百年不变,雪鸟也有那个信心能养得起她,能处理她的一切麻烦。
但是最重要的是石榴本身的想法。
“石榴是怎么想的呢?”雪鸟低头问他的小女儿。
纵使她保留着孩童的一切,但这并不代表石榴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想和雪一样去上学。”石榴重新低下头,抓住雪鸟搁在身前的宽大手掌比划。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和她短短的五指相比,就好像在豹子的爪垫上叠上家猫的爪子。
一百年。
在某些大妖怪看来都是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更不用说实际上称不上大妖怪的石榴。
在停留于人间的鸟球球看看来,身边过往的人群注定了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清晰地见证时光流逝的轨迹。
属于时间的烙印逐渐在她身上加深。
但,那是不行的。
如同炭治郎他们担忧将要沉睡百年的雪鸟一样,石榴也如此担忧着雪鸟。
如果她也被时间施加了烙印,在百年之后醒来,不见一点熟悉身影的雪该怎么想呢?
会像百年间的她一样,如此寂寞吗?
于是鸟球球保留了大正时代的身影,让时间如同停留在16岁雪鸟身上一样,停留在她身上。
直到她看见雪鸟的苏醒,那些被压抑的,被迫止的,才像损坏的水龙头一样,一滴一滴地溢出生长。
然后,在如今的相处中,石榴就像以前习惯的那样陪伴在雪鸟的左右。但越注视着雪鸟,就越有一种感觉——他不是没有被往日的旧影所挽留,但他仍在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进,就好像那一百年的时光不存在一样。
是的,父亲就是那样的人。
可那些百年前被时光蒙尘的记忆被16岁鲜活的雪鸟给刨了光,明了起来,石榴逐渐回忆起那些过去。
那些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那些四散飞溅的刀光剑影,坍塌的墙壁混合着断刀的遗骸,在一片消迹之中,她看见了脖颈染血,双目混散的雪鸟。
那时她才惊惶地发现,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战无不胜。
他和周围的剑士一样,和她所见过的妖怪一样,也不过一具血肉之躯。
而现在的石榴再也不想体会那时候的无能为力,她不想再一直仰望父亲的背影。
受到现代环境启发的石榴决定和雪鸟一样去上学。
作为一只合格的前·鎹鸦,在父亲是情报头头的弟子时石榴也没少旁听雪鸟的忍者课程。虽然不符合一个5岁小豆丁的认识,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先天条件和后天条件都不能在“力”的方面有多少建树(达不到雪鸟的高度),那么就往“智”的方向发展。
最起码......能解开雪鸟化学书上的题目?
然而,雪鸟并不知道自家小崽子的脑瓜里的复杂思绪和坚定意志,只不过石榴说了,他就开始思考石榴上学的种种所需。
根据情报,他要上的那所学校确实是有符合石榴年龄的分校,但结合他上学的所需,这么算下来,费用好像有点贵?之前说的找份工作,不要坐吃山空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了?
雪鸟在心里打算。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需要考虑的事,现在雪鸟要问石榴一个问题。
“你确定吗?”雪鸟和石榴对视,被面具遮住的面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连带着语气都是同往日如出一辙的平淡,石榴却能从细微之处窥见其中的郑重。
他说:“石榴是妖怪,不用因为除了你想之外的理由被人类的规则所束缚。石榴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就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这。”
他会一直庇护着她。
“你只需要在我身边慢慢长大。”
因为想帮上雪的忙,因为不想再看见失去生息的雪,也不想再仰望雪的背影。
石榴和雪鸟对视的宝石色眼睛灼灼生辉。
“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