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绵长的黑暗中醒来,入目便是渐染着薄紫的明光一如当年的最终选拔,那满山遍野的紫藤花。
这是...蝶屋?
除去身边看不明白的器械,周围的布置皆是蝶屋的影子,仿佛下一秒就有可爱乖巧的小女孩跑过来兴高采烈地说:“雪鸟先生你醒啦!”
雪鸟坐了起来。
眼前的视角是自己所不熟悉的广阔。
他抬手去摸,却恍然想起无论是妈妈的发簪,还是萤花赠与的面具都碎裂在了无限城的废墟之下。
仔细打量。
虽然尽力仿照原有的款式,但柔软的床铺和身上的病服是不曾接触过的质感。只剩一层薄茧的手心不复之前的粗糙坚硬,随手一捞长过腰际的发丝更是表明了岁月的流逝。
我睡了很久吗?
身体的肌肉并不随着久卧于榻而萎缩,雪鸟反而感觉有数不清的精力和力量充盈于四肢百骸。
他变得比沉睡之前更强了。
下床,叠好被子,感知将周围的存在纳入脑海。
赤脚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并不觉得凉意,阳光照得敞亮的屋子里一切都是暖源。
和印象中的木门不同,更偏向西洋式的大门,镶嵌在上面的玻璃中倒映着一双荡着浅浅日光的紫色眼睛。在眼睛的主人意识到它们的存在后倏地将原本属于人类的圆形瞳孔收缩成兽类的竖瞳。
视线中的世界也随之通透。
柱石的结构,花叶的脉络,昆虫的骨骼,各色细微的力量与之结合,皆映在这双眼的眼底。
心念一动,竖瞳变圆瞳,通透却不减。再一动,注意力从凝实变得混散,眼中通透的世界也就变回原本的表象。
他眨了眨眼睛。
屋外是熟悉又不同的景象。
大片大片终年盛开的紫藤自行连成一片,既不攀附围墙上大气沉稳的屋瓦,也不叨扰其它的灌木松枝,团簇团簇地和同类挤在一起。开得繁盛的花串像是缀上了大大小小的宝石,风一拂过,间隙中透出的阳光连带着地上斑驳的光斑一起闪烁。
几片花瓣也荡荡悠悠地跟着划到了少年脚边。
高大的少年,身形如苍竹般挺拔,过腰的长发顺滑如锦缎,渐变的紫焰在发尾燃烧,风一吹,零星的火点丝丝缕缕,在落英飞舞的空中摇曳盘旋。
宛如紫藤花的精怪一般。
倒映在那对宝石色的豆豆眼中也是这样的一幕。
她看着心心念念的那个鲜活的人影发现了她,蹲下来,对她伸出双手,展开拥抱。
她听到他呼唤道——
“石榴。”
...
“父亲!!”
雪鸟接住了从远处真·飞奔而来的小炮弹。
毛茸茸的小团子比他闭眼之前所见的一点都没有缺斤少两,还重了一些。摸了摸她背上的羽毛,雪鸟正要开口说几句表扬自家崽在最终决战里表现的好话,就听见脖颈处越来越大的呜咽声和逐渐湿润的触感。
“呜,雪...父、父亲呜呜呜呜啊——”
他睁大了眼睛,有史以来第一次慌了神。慌里慌张地想要把小姑娘从肩膀上哄下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又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回忆着任务时一瞥而过的那些妇人哄孩子的样子,模仿她们,笨拙地摇晃着,轻轻拍着石榴的背。
而这些情绪随着石榴的一句化作了无奈和心疼。
“呜呜,石榴好想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