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门炭治郎,15岁。
灶门家的长男,在两年前的冬天被刚成为水柱的富冈义勇所救,为了拯救变成鬼的妹妹决定加入鬼杀队。在富冈义勇的推荐下得以修习水之呼吸,如今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最终选拔。
层层堆叠的紫藤花朦胧地开着,深色的石阶犹带岁月风霜,配合着朱红的鸟居,幽秘的气氛宛如神隐之境。
只不过一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炭治郎被现场略显压抑紧绷的气氛惊了一下。
已经有不少人在鸟居前等待了,他们面上不显却彼此戒备,颇有默契地间距相隔,分散地占据着这片被紫藤花包围的小小区域。
好多人啊。
在他生命的前十三年、在他的家人被鬼袭击之前,他从未听说过鬼的传闻,鬼杀队的踪迹从而鲜少显露。却没想到参与选拔的人居然有近三十之多,带给他的气味也不尽相同。
不过在场的众人之间,有一个人让他有些在意,更不用说全场只有他们二人戴着狐狸面具。
对方比他高半个头左右,比起富冈先生也差不了多少。一席白色羽织,除去脑后盘起的头发,余下一截过肩的发尾仿佛藤紫色的火焰在冷然的色调中默默燃烧。
反色的狐狸面具,绘着黛青神纹的眼角笑眯眯地上挑。可对于这他们这些某些方面尤为敏感的人来说,这表面上的笑容实在称不上如何亲切友善。
炭治郎却是不怎么在意,他灵敏的鼻子使他闻出了那人危险压迫的外表之下更为深层的味道。
一点灰烬的余味,仿佛寺庙里燃尽的香灰,还残留着一点点淡雅的沉香的气息,有一股宁静,虚无又淡泊的慈悲。
莫名的熟悉,冷淡又温柔的味道。
......
另一头,雪鸟的感受实在称不上是多好。
作为半个非人类,在灶门炭治郎眼里许多人的场景,在他的眼里只会更为拥挤。在场的人身后多多少少都会带着几个背后灵,让本就喜欢安静独处的雪鸟更为不适。
前几天他刚刚完成一个任务,结果在准备回紫藤花之家休息时,被守株待兔的宇髓天元一个麻袋套走了。
疲惫加上增几倍量的迷药以及途中的奔波辗转,饶是这几年来一直用妖力淬炼身体的雪鸟都有点受不了。等他醒来,再挣扎着脱离麻袋时就已经在藤袭山脚下了。
一张纸条随着因刀光割裂而四处飘散的麻袋,缓和落到雪鸟跟前。上面写道:你再不通过最终选拔就别加入鬼杀队了!
瞧瞧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套弟子麻袋的不是他这个师傅一样。大概是雪鸟这些年来三番四次因为各种原因错过最终选拔,让他这个音柱都不得不亲自下场,“送”弟子去藤袭山。
但雪鸟看着那非常眼熟但现在又让他十分痛恨的字迹,只觉得杀心渐起。
平息了一下因为想到某个冤种师傅而腾盛飞起的杀气,雪鸟走向在场地的边缘想寻着个地方坐下休息。
途中有一个视线投向他,雪鸟也没在意,像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刚刚他飙杀气的时候也有几个人看向他并以他为中心默默地远离。只不过这样‘单纯’的看的人可不多,在这满是沉绪的打量审视中像烛火一样明显。
但雪鸟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除非宇髓天元到他面前然后让他套回麻袋,不然谁都别想阻碍他休息。
雪鸟在一棵紫藤花下闭目。
距离他离开吉原已经过去四年的时间了。
四年的时光,足够雪鸟从当年的初入尘世的懵懵懂懂,到如今被时间磨砺得稍稍成熟。他从未懈怠,无论是剑术、呼吸法还是当年他偶然之间寻得的那条细细小小的路。
4年,48个月,1460天。
无数的鬼在他的日轮刀下化为灰烬,他的眼底也倒映了无数人的悲欢离合。那条松软细小的路,如今也随着他的经历牢实了泥土,铺上了石砖,变得坚硬、平坦、且宽阔了起来。
他要拯救的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那些滞留在人间,等在鬼的身后盼望他们回头的人,以及鬼所遗忘的那些记忆。
是他们对那人的期望,是即便痛苦,即便可能被妖怪厉鬼所食,即便受地狱之火所灼烧,也要陪在那人(鬼)身边的决心。
真挚的感情,即使被时间与苦难所炙烤,也只会被冶炼得更为纯粹。
那是雪鸟不曾在自己身上所体会到的东西,让他想起妈妈对他宛如两极一般的情感——包容而无瑕的白、细小但浓稠的黑。把目光集中在一点由此的深爱,把目光集中在一点由此的深恨。
然后,在恨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时,绝不容许污点的爱杀死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