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庭院,是一株红枫。
金茶、照柿、赤橙、朱红,层层叠叠的色彩,明艳又绚丽。正如对面隔海比邻的大国所说,烂漫得堪比春日的繁花。有些寒凉的风从树枝间拂过,几片枫叶就慢慢悠悠地打着旋儿飘落。
然而最令人怦然心动的不是这被精心修剪的静庭之美,而是坐在庭院边的少年。
他是这片小小的天地唯一的冷色。
少年的容貌极盛,有种冷色调的瑰丽而妖异的虚幻之美,是集天地钟灵毓秀而成的造物,霞明玉映不过如此。那头黑漆漆的长发也被好好打理过,露出了原本的色泽,发尾的渐染像紫藤花束般披散在背后。
此时单凭一张脸就令这庭院蓬荜生辉,远胜秋日红枫的小少年仪态端庄,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廊檐上。
“喂。”
身边忽然坐下宇髄天元高大健硕的身影。他别过头,不去看雪鸟那张让他差点心肌梗塞的脸。
虽然思考一下他妈妈是吉原的游女,所以大概率他长得也不会很差,但谁原意相信那颗黑漆漆油腻腻,说话扎人心窝的海藻头下是这么一张脸啊!
“你考虑好了没有?”宇髄天元平静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的庭院,“我宇髄天元天元大人可没那么多耐心。”
说到底,他也只是因为雪鸟的天赋和雏鹤的拜托为这个小鬼头提供一个选择罢了。不接受也没什么,即使因为那句‘你会替他(我)报仇吧’而有所触动,但他宇髄天元可没有那么多余的好心。
雪鸟沉默了一会。
“我和你们不一样,”他紫丁香样的眼睛盯着庭院的一个角落,“你们拥有我没有的东西。”
他在吉原一战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纵使不是面对他的情绪,鬼杀队的三人面对恶鬼时那种强烈的情绪宛如荒芜的星原下熊熊燃烧的大火,无论是仇恨还是意志。
而这两样他都没有。
雪鸟以前的世界极小,只有他和妈妈,除此之外的其他都是无所谓的存在。也因此他对一切事物都一视同仁,无所偏颇也无所爱憎。
更何况,他想,对于妈妈来说,只要是死,无论是死在她自己手里,还是死在恶鬼口中都无所谓了吧。
雪鸟不是那些被鬼突如其来夺走了幸福的人,他早就知道了母亲的决定。对于他而言,他与鬼的纠葛在他为妈妈斩杀堕姬之后就已了结。
内心的仇恨在还没意识到时就此消散。鬼,已经同他无关了。
而况,以雪鸟浅薄稀少的情感,他并不能对被鬼夺取幸福的人们感同身受,就连他自己现在的所行所为也不过是懵懵懂懂地遵循着常世的常理。
所以他不拥有鬼杀队剑士们那种拼上性命斩杀恶鬼的意志,或者说是信念。
“是吗。”这样就是拒绝了,宇髄天元了然。同岩柱所言,他其实是个很冷静的人,就像他的音之呼吸。在了解到雪鸟的选择是在清楚考虑后得出的结果,便不再多说。不过——
“你这小鬼给我听好了!拒绝成为我宇髄天元大人的继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即使你这张脸再怎么华丽,你这个人本身也超级不华丽!你以后一定会四肢爬伏在地上,眼泪和鼻涕哭得到处都是,然后低声下气地乞求我说‘伟大而华丽的祭典之神——宇髄天元大人,小的乞求你,请原谅小的那时候的愚蠢无知,不知道您是多么的伟大!请您让小的成为您的继子,不,让小的在您的门前擦地板吧!’然后让我收你为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