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汤府。
几个下人在扫院子,不满道:“这几天怎么这么多鸽子飞来飞去。拉这么多鸽子屎,烦死了。”
“你可别惹那些鸽子。那是五少爷的新宠。前天管家儿子淘气,用弹弓打伤一只鸽子,被五少爷罚跪了一天一夜,现在都走不了路呢。”
正说着,头顶“卟腾腾”又飞进来一只。
张府。花园。
张放解下鸽子腿上的二寸宽的小纸条,“姐姐,我好想见你啊。我这几天在后花园发现一道下人进出的小门,你晚上从那个小门来看看我,好不好。”
凉亭石桌上笔墨俱全,还有一叠已经裁好的二寸宽纸条。
张放两个弟弟路过花园,“长姐在干嘛?”
“不知道。这几个月一直在训那十几只信鸽。”
“有战事?”
“没有吧?没听爹提起啊。”
张放看见他俩在嘀嘀咕咕,喊道:“你俩鬼鬼祟祟的,讨打呐!”
张迟说:“啊,那个,五天后端王府有宴请,大姨母让我来问长姐去不去?”
“去。”
张迟说:“哦哦,好。那没事了。我俩走了。”
“扑棱棱”一只鸽子落下来。
张放拆开看,“从小门穿过水榭。再往东南拐,过两道月亮门,就是我的院子了。”
张放笑,在纸条上写:“我堂堂骠骑将军,半夜走后门翻院墙,亏你想出来。”
张放两个弟弟走出花园。
“咱姐转性了?以前最烦这种宴席,能推就推,现在是能去就去啊。”
“想嫁人了?”
“你可别让长姐听见,打断你狗腿!”
五日后,宴席上。一人一案。
张放旁边的男子是谁,她都不认识。大概也是跟端王府沾亲带故的什么人,看年纪跟自己相仿,大约又是大姨母给自己暗中牵红线呢。
宴席上他们在讨论汤宰相的儿子写了首乐府诗,教坊女人人会唱。现在连花街里的姑娘都会了。这种丑事,可把汤宰相气坏了。
张放原本不感兴趣,可听见他们说是汤宰相的儿子,就问旁边男子,“是汤相家第几子写的?”
“自然是最没出息的第五子,汤承远。”
“哦?都写了些什么?”
“我吟给你听。”
男子啰里八嗦背了一大段,张放问:“什么意思?”
“大约就是说,他认识一个女子,相识不相见,相见不相识,他看不见那女子时喝的酒都兴致索然,听的曲都黯然失色,吃的佳肴都寡淡无味。只要他见到这女子,哪怕天降雨雪都是最美的天色。”
张放喝着酒笑,“这小兔崽子……”
男子又说:“听说他是写给某位教坊女的,大家都在猜是谁呢。”
张放手里的琉璃盏差点让她捏碎,“教坊女?”
“他还给桑晚坊的老板娘亲笔写了下来。老板娘让人裱了挂在自己闺房里呢!汤老头子听说,气得头顶冒青烟!哈哈哈哈哈。”
“他常去教坊和花街?”
“这有什么稀奇?中都皇亲贵胄,有一个算一个,哪家公子不去?”男子已经喝得口齿不清了。
“那你也常去喽?”
“啊?我……”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
“啪!”张放一个大嘴巴就扇了上去,扔了琉璃盏,甩袖离去。
主位上段泽御看得清清楚楚,立刻给张放弟弟张迟使了个眼色。
张迟忙走过来道歉,“哎哟呦,崔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大姐喝多了,酒后无德,对不住,对不住。”
男子彻底醒了,“没事,是我口无遮拦了。”
“啊?那你说什么了?我长姐干嘛打你?”
“咳,我说中都哪家公子不去教坊、花街。她问,那你也去。我这不就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