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熙没再说话。
舒卷继续讲:“你师父之前几次三番捉拿我不成。她不是法力不够,而是投鼠忌器,怕方法不对,毁了她永生不死的大计。”
临神渊问南元熙:“你师父把她吃了?”
南元熙低头,觉得很丢人,没有说话。
舒卷说:“她带着你,她最骄傲的徒弟。让其他八个巫女抬着我的肉身在五涧寨祭坛上示众七天。通知其他四个寨子的人都来看。第八天夜里,她没告诉你们任何人,就迫不及待地在我肉身各处都取了一些皮肉,炖煮了一大锅,在自己的竹楼里偷偷吃……”
舒卷阴邪的笑了起来,“可惜啊,她拿到的竹简不全,不知我皮肉有毒不能食用。”
南元熙说:“我师父,化成了一摊血水……”
临神渊摇摇头,毫无同情地说:“你师父确实学术不精,也怪不得别人。应先取蝾螈之血配以夏枯草、金银花等五种解毒的草药炼,制成解毒丹丸。蝾螈的肉身要在太阳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中间不得间断,如遇阴雨就要作法驱云散雨,否则,前功尽弃。肉身晒好之后配以朱砂,焙成粉末。等到每年七月十五子时三刻,用黄酒冲服。且在此之前一个时辰,要先吃用蝾螈的血制成的解毒药丸。即使这样,能不能成功也要看她修为如何。”
南元熙说:“那天清早,我们几个巫女刚到师父竹楼下,头顶像是下了血雨,血水顺着竹楼缝隙一滴滴砸下来。竹楼二层地板上是一摊还没有凝固的污血……”
舒卷说:“你们看见了那一锅没吃完的肉,也看见了祭坛上我残缺不全的肉身。”
南元熙说:“可是,这只能说明你皮肉有毒啊。”
“你真是冥顽不灵,明明就是你师父……”
临神渊打断她们,“好啦!别吵啦!”她看着南元熙问,“那你又是怎么在这里的?看你这样子,死了很久了。”
南元熙说:“那女孩体内封印着她的妖力,我不敢假以他人之手,时时刻刻带她在身边。所以,师父死后,我带着她一起回到南涧寨,装作是我侍童,取名叫舒卷。”
“五年来,我谨小慎微,恪尽职守完成所有祭祀,庇佑这一方天平地安。”
舒卷打断她,“是用我的妖力呼风唤雨,驱邪避祸!你看看我现在!人不人,妖不妖。”
南元熙说:“你现在这样子,也不能怪我啊!你本来在舒卷身体里好好的,没有尾巴,耳后身后也没有长出这些奇怪的东西,手脚也都好好的。可是你总是找机会想出来为祸世间!”
舒卷眼泪断了线,喊道:“我想逃走而已,我只想躲起来安安静静地修行!我不想困在这躯体里!我不想管你们人类的贪欲!四月想要降雨多些,六月想要晴日多些,八月想要没有虫害,九月又祈福果树谷苗多结果实、家畜健壮多产……每天,每月,每年,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去年开始,我故意连月降雨让村民月月送上人祭就是为了让寨子里的大护法、大祭司、巫女、巫师,什么都好、谁都行,随便来个人,提法杖上山来斩了我,让我神形俱灭吧!八百多年了,我受够了!”
南元熙说:“八百多年了。巫术多已失传,现在的后辈学术不精,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山来捉妖。都是十二人一伙抬来人牲,转身就跑。他们……连祭坛上那把世代相传的银法杖怎么用,都不知道了……”
“月月人牲,终于惊动了官府。”舒卷说,“我上个月吃了那个来查访的县令,就是想让官府发兵,官兵斩不了我,能灭了这五个寨子也好!她不再需要庇佑这里,我也可以自由了。”
临神渊说:“可没等来官兵,你就降雨引发山洪,冲毁下面五个寨子?”
“对。”
临神渊看着南元熙,“还没说到,你这是怎么死的?”
南元熙说:“因为我用了她的妖力,所以只要是我主持的祭礼,祈福都很灵验。众人拥戴我,我回到寨子的第五年,重新推选五寨总寨主时,我当选了。”
“就在我当上总寨主第三年。她不知道怎么诱惑了我的师妹微澜。在那年七月十五,妖气最旺时,微澜试图解开我的封印。想把她的妖力据为己有。”
舒卷说:“颠倒黑白!微澜是可怜我!你却杀了她!她只是想放我自由!什么叫把妖力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