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看到熟悉的苦砚居的床帐,段沧玠才彻底安下心来。
被火舌舔舐的灼烧同感仿佛还残留在段沧玠的皮肉。他头皮发麻,连骂了好几声疯子。
居然拉着他同归于尽,还是火葬!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呦,终于回来了。”苏厌凉一进来,就看到段沧玠躺在床上双眼放空,一脸后怕的样子。
“你还笑得出来?这什么破任务!”看到他,段沧玠气就不打一处来。
“跟你说了影世界的难度系数都是很高的,第一个世界是你歪打正着不顾业绩才捡了个便宜。”苏厌凉才不管段沧玠的怨气,他只管陆别年的黑化进度。
“影世界跟镜世界到底有什么联系?为什么我会遇到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人?”段沧玠自知理亏,叹了口气换了话题。
“顾名思义,影世界就是镜世界的投影嘛。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
“是吗,可能我忘了吧。”段沧玠起身,舒展躺了大半个月的筋骨,“对了,这次任务失败的后遗症是什么?我记得我穿进去之前炸成灰了。”
苏厌凉眸光闪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段沧玠的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你这次被判定为进度百分百。继续努力啊,小伙子。”
被天降惊喜砸中的段沧玠忽然觉得,只要能让他完成任务,多被烧死几次也没什么问题。
瞥到苏厌凉腰间刻着檄光山符号的腰牌,段沧玠狐疑起来:“你为什么可以在檄光山随意进出?”
“我还没告诉你吗?我在镜世界的身份是檄光山善恶堂的长老。”苏厌凉不以为然,“不然你以为你不在的时候,你那些烂摊子都是谁给你收拾的?”
“你一个系统还能在镜世界拥有实体,那你自己穿进影世界做任务也可以吧,干嘛非得我上?”段沧玠毫无感激之情,上来对他劈头盖脸一顿批评。
“我只是说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系统。让你进来做任务不还是帮你复活,别不知好歹。”苏厌凉白了他一眼,“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就是替你走剧情收了个新徒弟。你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行吧。”段沧玠讪讪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又把苏厌凉叫住,“等等,那我走之后,那些影世界和里面的人……”
“会归位的。”苏厌凉打断他,答道。
“归位?”
“投影的光源被回收了,影子自然也没有了,”说完,苏厌凉步履不停地离开了,看上去急匆匆的。
苏厌凉刚走不久,沈涑渊便带着一个乾坤袋送货上门了。
“正松,你前些日子托我炼的剑。”
“多谢师叔。这等小事怎敢劳烦师叔亲自来送,玉简传讯吱一声,徒侄就来了。”段沧玠对檄光山各位长辈打心眼里尊重,说客气话时是发自内心的诚恳。
“无碍,我此番顺便替你师父来瞧瞧他那新来的小徒孙。听说是个还在吃奶的女娃娃?”沈涑渊摆摆手,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
沈涑渊这话提醒了段沧玠,云婳拜入师门他还没亲眼见过人,确实该抽个时间带带孩子。
不过——什么叫还在吃奶的娃娃?有那么小吗?不至于吧!
他印象里云婳拜入门下时五岁,五岁的小姑娘还在吃奶吗?
段沧玠的脑筋转了回来,他一直躺在苦砚居避不见客,门中三个弟子仅是十几岁的小少年,陌藜白更不可能会带孩子,难不成,云婳一直养在苏厌凉那里?
“先看看剑,不满意我回去给你改改。”见段沧玠捏着乾坤袋出神,沈涑渊提醒道。
段沧玠打开袋子,拿出的第一把通体玄黑的剑便眼熟得他心口疼。
不正是陆别年拿来穿刺他的那把不见月吗!原来是出自沈师叔手。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玄剑,此时此刻它还是一把无名无主,刚出剑炉的新剑,剑刃都未曾开锋。
檄光山有个规矩,每位弟子的佩剑都是需要自己拿去开锋的。不管是刚拿到手就磨开剑锋,还是靠一次又一次斩杀妖邪开刃,都是弟子自己的选择。
沈师叔若是知道以后这把他宠爱的徒侄托他炼就的剑,有一天会被他徒侄孙插进他徒侄的心脏,会作何感想。
段沧玠将玄剑放回袋中,又看了看另外两把。
通体银亮流光的长剑唤问雪,是上辈子楚泱的佩剑,最终沾染鲜血折断在玄虚境的入口。缠绕金丝的短剑是盛惜岁的佩剑,叫作削泥。盛惜岁用惯了自己的本命双刀,这把剑如同摆设,最后在他两师徒恩断义绝时,灌入灵力轰成碎渣,和漫天飞雪一起落入尘埃。
而现在,它们都和不见月一样,是无名无主的新剑,这意味着一切尚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