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了两个丫头,若再少一个,那不是天塌下来了么,可是天塌了也得有人顶啊!
为了增加章婉清的食欲,张嬷嬷精心准备了她爱吃的几样小菜,又包满了一桌子的虾饺,方便她饿时随时可以下锅,忙了半日,天将黑才回了苏宅。
*
是夜,烛火跳跃,巴掌大的屋子半明半暗。床侧的人或许是倦了,一只手枕着半张小脸,双眼闭着,面向躺在床上的人,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前。
这张熟睡的脸苏寒山见过多次,眉眼如画,花容似水,总叫人移不开眼,生生让人眷念。
他收起下颌,将视线移到胸前那只白如玉脂的手上,骨节纤细,指甲晶莹透亮,白皙的肌肤透着红,他缓缓抬起手,在将要触到指尖的那一刻停住,须臾,放下了手。
生怕惊醒了她。
他继续目不转睛的欣赏她的睡颜,努力回想这几日她的耳语。
她的话他都听得见,只是模糊糊糊,像是在遥远的天边,又像是近在眼前,他拼命想要睁开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他听见她在哭,哭得肝肠寸断,而他的难受不比她少,他听着揪心,恨自己不能清醒过来,替她擦干眼泪,安慰她,“姐姐,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好像还做了个梦,梦里他们成了亲,与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年后他们儿孙满堂,她生气的时候会骂他,“苏寒山,你个糟老头子。”
他总是笑而不语,任她发泄完,然后她又笑了,拉过他宽大的手掌娇嗔道:“虽然糟糕,但也爱了几十年。”
不知多久,眼前的人猝然身子一颤,手指揪起胸前的衣襟,慌乱张开眼,视线对上他清澈见底的眸子。
“姐姐做恶梦了?”
章婉清似乎不敢相信,以为还在梦中,用力眨了眨眼,待确认眼前的人醒了并与自己说话时,猛地抓紧靠近她那侧的手,喜极而泣,“苏寒山,你终于醒了。”
一只手被她略带寒意的小手握住,他用另一只手替她擦泪,“姐姐,莫哭,你哭我会难受的。”
多日的恐惧与惊慌此刻如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来,章婉清哭得更凶,眼泪哗啦啦趟着,打湿了苏寒山的衣襟,胸前一片冰凉。
而此刻感动与满足填满他的胸腔,被李大李二欺负她没有哭,被李氏讹钱、被山贼要挟她都没有哭,她像个永远都打不倒的圣人,却因为他哭了。
他轻拍她的背,无声安抚。
终于哭够了,章婉清才想起应该让陈大夫再来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又想起他几日未进食,说道:“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熬点粥,去请大夫过来再给你瞧瞧!”
苏寒山扯住她柔软的手,不允许她走。
“嗯?”
“姐姐说话算话吗?”他期期艾艾的望着她。
章婉清不明所以,皱起眉。
“……”
“姐姐说的话我都听得见。”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章婉清的脸“唰”地通红,想要逃,无奈手臂被他牢牢控住,挣脱不开。
现下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苏寒山不打算放过她,鼓足勇气挑明,“姐姐答应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否当真?”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又盛满期待,章婉清不敢看,将脸撇向一边,心跳如擂鼓。
一屋寂静,只有窗外树叶被风吹起的沙沙声和她的心跳声,她多么希望风能再大一点,树叶能晃得更久一点,掩盖她羞耻的心跳声。
良久,她轻点头。
苏寒山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白如纸的脸庞漾开了一个如秋风清淡、温柔的笑容,干净的眸子异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