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兴亦之垂着眸子,心中复杂。
“别着急,我现在就往回赶呢,就是路有点远。你回宿舍等,关门之前我肯定能到的。”
耳边是荣钰铭碎碎念的嘱托,兴亦之觉得她好幸福。
大家都说谈恋爱之后大概半年,爱就会越来越淡,可是为什么她的爱越来越多?
挂断电话之后,兴亦之决定做点什么,她下公交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商场。
像是有明确的目标,她两分钟就从商场里出来了,坐在供路人休息的长椅上,给魏茵茵打了电话。
魏茵茵很快接听:“您怎么有空找我?”
“我弟弟的车祸,是你找人做的吗?”兴亦之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魏茵茵沉默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兴亦之会打电话给自己,下一秒她的声音无比雀跃:“说什么呢?”
马路上车水马龙,商场大屏投射下来的光影光怪陆离,照在兴亦之的背影上,更显决绝与寂寥。
魏茵茵心情不错地继续发问:“怎么,你在录音吗?”
兴亦之捏紧了手里的录音笔,她太心急了。
也过于天真。
她不死心,继续追问:“是不是你?”
魏茵茵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还不如好好照顾你医院里的残废弟弟。你觉得呢…”她顿了顿,玩味地继续道,“杀人凶手?”
兴亦之原本因紧张而绷直的身体,瞬间颓废。
她什么意思?
杀人凶手吗?
这是在间接承认和威胁吗?
可是魏茵茵根本没有直接承认,她的话过于隐晦,这份录音根本没办法作为证据去报警。
兴亦之瞬间挂断了电话,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下一秒,滚烫的液体不断地拍打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难以承受的重量。连捏着录音笔的手指,也因为过于用力变得泛白。
由于情绪激动,她的肩膀微微发颤。
即便商场周边繁华,人来人往纷乱嘈杂,她的世界却仿佛静音了一般。
她只听得到自己无助的哭声越来越大。
这段本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感情,因为魏茵茵的介入,无端地背负上了两条人命,阻碍了弟弟的前途。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知道这段感情的代价这样大,荣钰铭的心情又会是怎样?
他是那种会独自一人去有灾情的地区救援的善良的人,又会不会带着愧疚和悔恨度过一生?
如果不放手,这段美好的感情无疑已经出现了最大的隔阂,甚至是以人命为代价。如果感情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就注定分崩离析。
兴亦之不计后果地哭了很久,没有理会周遭异样的目光,也没有接受好心路人的安慰,直到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是叫你在学校等我吗,怎么跑这儿哭了?”
兴亦之的哭声瞬间停止,抬眼呆滞地看了过去。
荣钰铭俯身蹲在她面前,慌忙从兜里掏出纸巾帮她擦眼泪。
他是准备开车回学校接兴亦之的,然而在路过学校附近的这座商场时,荣钰铭瞥了一眼就看到一个身影神似兴亦之。
多看两眼,发现确实是她。
心中疑惑的同时,他停好车去找她,却没想到她在这哭呢。
如今他来了,她不哭了,傻呆呆地红着眼眶盯着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而她还是在回过神的那一刻,第一时间遮住自己的脸。
荣钰铭无奈地叹气,掰开她的手,递给她一些纸巾,也耐心地帮她一起擦脸。
“你怎么来了?”她问,带着明显的鼻音和未褪去的哭腔。
“路过,看到你就来了。”荣钰铭看她哭,心情已经开始沉重了。他把她呵护得很好,兴亦之已经很久都没哭过了。
更别说哭的这么惨。
11月,晚秋的风太冷,小姑娘的双手冰冷,他握着,之后便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脑袋上:“回家吧。”
兴亦之点点头,被他牵着手带上了车。
她的手好冷,但他温热的手掌不断把温度传到她的掌心。
就像这段感情一样,他总是付出的多一点,而她收获得更多一点。
像是怕刺激到她刚稳定下来的情绪,一路上荣钰铭都没有提刚才的事,只是偶尔会偷看她的方向。
到家以后,俩人坐在沙发上。荣钰铭甚至打开电视开始播放一部口碑不错的喜剧电影,之后才敢问她:“刚刚怎么回事儿?”说着,他握住她的手,“手怎么还是这么冰?”
兴亦之不知如何谈起,只知道不能对他全盘托出,她半真半假说了句:“兴炳熠,出车祸了。”
“啊?那咱俩快去医院…”荣钰铭震惊地起身。
兴亦之拉住他:“我刚从医院回来不久,不用去看了。”
“你是你,我可是姐夫,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以不去看…”荣钰铭低头看到兴亦之的表情,逐渐闭了嘴。
她眼里蓄满了眼泪,抬头无奈又痛惜地盯着他:“荣钰铭,听我的好不好?不要去,行不行?他不严重,不严重…我…我只是太害怕了…你别去…”
荣钰铭坐回去,抱住了她,眼神正色:“好。”
“你不要去…好不好?”兴亦之紧紧抱着他,手臂依旧忍不住地颤抖,不断地重复着不让他去医院的事。
他猜测她心疼弟弟,轻拍她的后背。她实在哭得太惨,荣钰铭的心都抽痛,他低声答应:“答应你,我不去,一定不去,不哭了。”
窗外,突然飘起一阵大雪。
房间里,只有兴亦之不再压抑的委屈哭声,以及荣钰铭的轻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