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60房,旖旎绮靡的春景,整夜热烈而绚烂。
直至夜色褪去,两人才沉沉睡去。
一直睡到下午,顾明瑛才被孜孜不倦打了三遍的电话吵醒。
“哪位?什么事?”她的声音喑哑,带着些散漫的音调。
“是顾明瑛女士吗?我是律师卢越,关于顾安安抚养权的事情,顾瑜秋女士让我找您对接。”
听清对方的来意,她的瞌睡虫一扫而空,翻身裹了件睡衣往起居室走。
“卢律师您好,我是顾明瑛。”
她清清了嗓子,准备找出笔电接收资料。
看到地上那只明显放不下什么东西的小包,才想起昨晚她特意没带笔电,原本是打算带人回家的。
顾明瑛一时间心情复杂,自己这是什么劳碌命。
“我们先简单交换下信息,您调查到什么进度了?”
卢律师已经掌握顾安安在贺文轩那的基本情况,以及他的实际资产和风评也确认完毕,目前正在搜集安安被双重虐待的证据。
但被虐待的直接证据很难拿到。
这么多年,贺文轩的控制欲已经变态了可怕的地步。
但有一个重要证据还是被卢律师找到了,“我了解到一件被顾瑾然故意隐瞒过的往事,这将成为贺文轩和顾瑾然完全失去抚养权的重要证据。”
“有可能被顾瑾然推翻吗?”顾明瑛太清楚自己母亲的能力,忍不住担忧。
卢律师承诺得十分谨慎,“我的消息来源比较特殊,他们很难知道我已经查到。以防万一,我会把重要证据单独备份,再另外备份给你。”
顾明瑛道,“好。祖母年纪大了,抚养权我来接,需要什么资料您可以邮件发我清单,我尽快备好。”
卢越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主要是证明您比对方的抚养环境更有利,具体清单比较琐碎,我已经邮件给你。”
“另外,对方已经知道了顾瑜秋女士找过我,但她声称找我是为了修改遗嘱,所以我们的见面最好不要被对方知晓真实意图。”
顾明瑛神色凝重,贺文轩如今依旧能拿捏住顾瑾然,他脑子虽然不够用,但有外挂辅助,情况并不明朗。
“周一我会发一份面试邀请给您的邮箱,之后可以以特聘律师咨询的身份到公司见面。以工作的名义比较稳妥。”
约完见面时间,通话结束。
顾明瑛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出神,脑子像被按下了一个开关,无数幼年的画面开始浮现。
在那件事之前,贺文轩在顾家一直保持着谦恭仁厚的形象。
甚至是在顾明瑛这个女儿面前,都竭力扮演一个慈祥的父亲。
但她一直很不喜欢父亲,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是一种第六感。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他的言谈之间,总露出一些不易察觉的轻蔑,令人不适。
就连祖母一生用人无数,都被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君子行径蒙蔽。
也许他最初对母亲、对顾家是真心,但后来变了质,前面做的也都成了阴谋。
顾明瑛不愿去想他的行为逻辑,更不会原谅这个让顾家没落的凶手。
头隐隐痛着,仿佛带她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漫长夜晚。
那一晚,她的人生就走到了另一条路上。
“姐姐?”
白清筠只穿了条睡裤就跑出来找人,看顾明瑛又敲自己额头,便半跪在沙发边,将手覆在她额头,“又头痛了?没有发烧。你又乱想了?”
顾明瑛点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想撕了一了百了。”
少年人探过去身体用脸轻轻蹭着她的脸,“姐姐,作为你唯一的贴心人,我可是随时准备给姐姐当肉盾的。不过,你舍不得用我,那当个智囊总行吧。”
顾明瑛被柔软的脸颊蹭得舒心许多,像一只乖猫儿依偎在旁边打呼的那种幸福感。
她储存的那些灰色过往,竟然也有了彩色的画面。
但只有一点。
父亲母亲总会一起送她到学校,那时她时常被同学羡慕。
他们的父母常常不在家,除了给钱,什么都没有。
那是,顾明瑛一家三口住在老宅的东跨院,偶尔会飘出红烧肉的香味。
祖母得知每每跑来训母亲,不该让小明瑛吃那么多猪肉。父亲抢着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母亲同样挨了骂,两人却仍笑着回到房间,让她放心大胆吃。
后来,父亲总会带给她很多新奇的礼物。
比如需要亲手拆装的等比还原航天模型,或者祖母不让看的外国漫画,又或是一顶她想染但祖母不让的假发。
那些快乐并不假。
再后来,家里有了妹妹。
顾明瑛渐渐发现,父亲偶尔会发很大的脾气,母亲哭得伤心不已,仍然求他原谅。
再后来,一夜剧变。
她也即将走到人生最重要的十字路口——高中毕业。
原定的留学去不成,离高考也只剩三个月。
她看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已经离了婚,母亲却仍纠缠不放。为什么父亲离婚后像变了一个人,而且妹妹也完全联系不到。
顾明瑛的回忆停在这里,无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