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蒙蒙亮,就开始下起了雨。
湿漉漉的让整座城市都烟雨朦胧。
顾明瑛拉开窗帘,目光迷离地看着砸到窗户上的细密雨珠,丝丝缕缕滑下。
这样的雨天总会让人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消息传到老宅时,好像也是个下雨天。她想带着妹妹找祖母,也是淋着雨一路小跑,到了祖母屋里,才发现妹妹身上的伤痕。
没一件美好的。
顾明瑛掏出手机,手指在联系人滑过,停祖母的名字上。
犹豫片刻,拨了出去。
“明瑛,她去找你了?”祖母连问都不必问,就知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顾明瑛忽然觉得有些羞愧,这些事该自己去解决,不该麻烦祖母的。
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她叹息一声,忽然问起另一件事,“祖母,安安的抚养权能要过来吗?”
电话那头传来顾瑜秋莫名的笑声。
“祖母?”
顾明瑛不明所以。
“昨天顾瑾然跟我说,你很快会问我顾安安抚养权的事,我当时还嘲讽她,自己拎不清,以为别人也一样吗?”
顾瑜秋哂笑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却原来,是我不够了解自己女儿的好手段,竟然能狠心用在你这。”
顾明瑛听着心头发紧,一阵一阵的酸楚,“祖母……别这么说自己。”
“从前我眼不见就能安慰自己,会看在钱的份儿上,对妹妹好一点。可是,不一定的,是吧祖母。”
顾明瑛眼睛里,流出了止不住的笑意。
不知是在笑自己不解人心,还是笑自己无情自私。
顾瑜秋静静听着,一直到那边没了声音,才轻声慢语吐出一个惊人的转折。
“上个月我就找卢律师聊过了,昨天回过消息说,抚养权有很大几率回到顾家。”
“祖母你……”顾明瑛非常诧异,祖母前半生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很少会改变自己做的决定。
当年家族败落,顾瑜秋当即决定分家,且不再参与小辈家事。
可如今,顾安安的中考刚结束,人生即将迎来重大转折点。她年满16周岁,一些事情的转圜余地也变大。
顾明瑛迅速理解了祖母出手的原因。
方才心底刚升起的一点愧疚和自我批判,登时被分派任务的理智替代。
“祖母放心,我会负责安安的学费和生活费。至于高中择校和律师,您想安排,我没意见。您懒得操心,我全权负责。我不想累着您。”
“我实在,不想看着她重走我的老路。”
顾瑜秋年逾八旬,身体还算康健,但总归上了年纪精力不济,也就没客气,“好,学校我已经选了几家,最终你来决定。卢律师那边我跟他交代一下。”
顾明瑛这才乖顺应下,“好的祖母,周末我带男朋友过去看您。”
“又换了?”顾瑜秋闻言笑着打趣。
顾明瑛如实,“谈了四五个月,还算稳定,这才想着带去跟您一起吃饭。”
顾瑜秋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两人话别。
策行乐章手头的项目开始走上正轨。
铭越这边的客户资料还在完善,行程安排的方案基本已经定好,但业务这边还在变动。
地脉矿能的项目融资和并购还存在不小的变数,中间隔了两手客户,策行拿到的技术资料都需要反复核实,对应的谈判策略更是不能马虎。
顾明瑛一到公司就跟负责业务技术的同僚开了整整一上午的会。
“并购这边还需要压价,地脉说不符合他们的期望预算。”顾明瑛眼尾上挑,眸光明锐,“想办法符合就好了,不拘手段。特殊小组和技术部共同负责,人手不够可以提。”
她明明笑着,却自带不容反驳的气场。
不疾不徐地端起冷掉的咖啡杯抿了一口,见众人没什么意见,叫他们散了会,“细节各部门长务必盯好了。”
紧接着吩咐,“夏瑶,通知另一个项目组,下午两点开鸿宇的大会。”
中午急匆匆吃过饭,顾明瑛一头钻进办公室,地脉矿能项目组的周期总结报告已经交上来了,鸿宇项目组的初级方案预案也给的很详细。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夏瑶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对不起,你不能进去。”夏瑶的声音隐隐带了怒意,“你应该不想看到顾总生气。”
“夏瑶,你自己没男人别乱说,瑛姐姐对我一向是有求必应的,从来没生过一次气。” 一道洋洋得意如珍珠落盘的声音在走廊哼笑了一声,乍一听有点像配音演员的少年音。
夏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劝自己要学会文明和谐友善,“别不识好歹。”
原本或在午休或在加班的同事们纷纷从各处探出头,甚至二楼办公室的都闻风跑下楼来看热闹。
一看那少年走得方向,不正是顾总的办公室?
人群里不知谁笑着火上浇油,拉着旁边新人科普错过的八卦,音调还故意提高。
“我跟你讲,这种长相的,一看就是顾总早年的审美。下次在楼下碰见这种人来找顾总,咱们一定得拦住了。”
“还真是,想得美却长得丑。”
“你看你这人,你怎么能容貌歧视呢?虽然相貌是爹妈给的,脸皮可不是啊!”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甚至越聊兴致越高昂。
大部分都是过去跟顾明瑛共过事的,对她从前换男友的频率多少有所耳闻。
直到顾明瑛创立策行,又跟白清筠过了危险三个月,没人再碰到过被分手的前任上顾明瑛的门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