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恋上你中文 > 言宁为安 > 第92章 纸书

第92章 纸书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四周只剩风穿林羽的声响,军士执戟而立,无人敢言。

两辆囚车停在了竟州东面山野的官道上,偶有行人车马从旁经过,见有军士围着,虽心生好奇,想要上前探究,却也皆有畏惧,一一快速绕开,往前走远了,便又回头张望。

左柯看着自己的父亲,心中无法言说的纠葛,双手死死握着囚车粗糙起屑的栏杆张了张嘴,还要再说,左禄却对他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他的视线越过了左柯,平淡地望向退在一边的越州军士,“多谢各位大人,请上路吧。”

越州军士负责领兵押送的百户从背后走到左柯身边,站在一旁看了他须臾,对这校尉亦有些畏惧,想了片刻,对他拱手一拜,“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还需尽快上路。”不论如何,总归是上级官员,得罪不起。

左柯亦不为难,强行拦着恐生不必要的事端,他松开了手。

那百户转过身去,抬起右手往前一挥,牵马的军士手里卷起的鞭子随手打在了马身上,拉车的军马猝然向前踏开了步子,囚车跟随着军马的脚步沿着官道徐徐前进。

两辆囚车分别有六名军士就近看守,皆手持长戟,腰胯短刀,外围身后皆还跟着数十人,百余人的押送队伍,是为防着灵仪族叛贼会在囚车上船之前来劫。

车轮碾在石土上,木头的衔接处因着不平的路面相互摩擦,发出咿咿呀呀说响声,左柯立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与刘夕一前一后逐渐消失的视线之中,他有一瞬间萌生了想要劫走左禄的念头,可转瞬又知道不行。

他带着十余人的小队伍离开了宽敞的道路,一行人隐没在山间林木之中,掂量着脚步,注视着囚车的方位,不声不响地跟着押送的队伍,往雍州的方向走去。

雍州城三面环水,易守难攻,数十丈的护城河内四丈高五丈宽的城楼上伫立着三十六名军士俯瞰城外,南面城门口亦有重兵把守,所有过路的行人车架,皆要接受盘查。

护城河外围往南五里便可到阑江码头,相通的在官道上亦设置了盘查点,车马要到码头去,亦须细细搜查。

押送囚车的队伍路过雍州关卡时,王潜已在城外巡视,宴白早有通信,是等着他们过来的。

眼见两辆囚车从竟州方向缓缓而来,刘夕靠着满是木刺的囚车栏杆头发散乱的垂头坐着,王潜心中有着些许被戏耍算计的愤恨,但更多的是疑惑,这亲王享尽荣华富贵,不愁衣食,为何要这样折腾呢?

他走上前去,向越州军士说明了身份,军士们对他拜礼之后让出了道路。

他走到刘夕的囚车旁,刘夕失神一般瘫坐着,再不见昔日到雍州来时那副昂首屹立的模样,四肢百骸如若抽空,整个人毫无反应,耷拉着脑袋没瞧他一眼,面上神色空无,似望着不知何物出神。

王潜走近他,依旧行了下官之礼,拜道:“大王,下官有礼了。”

刘夕似是刚发现王潜一般,抬眼时目光方才有所聚焦,身子动了一下,调整着想要坐直,手脚上的铁链哗啦啦地响动起来。

“王大人别来无恙。”声音低哑,抽离了中气。

王潜见他方才回神,又再次拜了他,这亲王曾让他护着顾言,也算有半分功德。

“大王,此去,便可亲见侯爷了。”这话不知是恭喜还是嘲讽,连王潜自己也并不清楚,便当是告诉他一声这件事情。

“那小子阴险啊,比我还毒,那王位若在他手里,必能更有用些。”刘夕始终觉得自己比刘宜适合做皇帝。

“顾侯只是向大王学了一二,还不及大王半分。”王潜笑了笑,一如往日地对他颔首低眉,“下官为大王开路送行。”

王潜虽不爱理会朝臣蝇营狗苟之事,可却更不爱被人戏耍,加派了百余军士一起押送刘夕和左禄前往码头。

不出所料,从官道拐进林间前往码头的路上,一群灵仪族叛贼挥着大刀走了出来。

他们密密麻麻地不断从林间迈出,脸上身上皆是枝叶和自制的涂料,少说也有千余人,全然堵住了去路。

王潜手里盘算过,觉得他们极可能会在囚车上船之前来劫,只因着没了刘夕,他们便什么都做不了,越州和竟州都被他们自己的族人搜了个遍,雍州劫囚是唯一最好的出路。

可这不大的一片江岸山林竟藏了如此多人,是王潜也不曾料到的,这些琼山来的人似是与山林融为了一体,雍州军士多日搜寻皆无发现。

琼山族人没有跨涉雍州这样的水岸之地,这些灵仪族叛贼便藏在了这里,也是太过了解山林,极善于躲藏,雍州的军士曾一遍遍的搜查,也未曾发现他们。

雍州军士迅速围在了两辆囚车四周,越州军士亦斜出长戟指向围拢而来的灵异族叛贼。

可敌众,且太众,护送囚车的军士只有两百余人,只能被四面而来的叛贼逼着一步步后退。

左柯带着竟州军士从林间跟着,惊叹不已,他们亲眼看着灵仪族人从密林枝叶间忽然出现,如同从地里直接长出来。

他们在自己身上贴满了叶子,瞬息便可湮没在一堆落叶里,有的还用草木叶子的汁水与各种东西混合出色料,浑身上下涂成了青苔之色,笔直地站在树旁也很难被注意到。

他们跨着大步,高大的身躯两侧粗壮的手臂前后摆动,手里握着大刀,一窝蜂地围向押送囚车队伍。

左柯遣了个军士去雍州报信,让王潜把守城的兵调过来,他自己则带着其余十几人跟在灵仪族叛贼的包围圈后头,随时准备死战。

“统领说过雍州附近许会有人劫囚,可怎么会有这么多,你们平日里就没搜到他们吗?”越州军百户实在想不明白这地方是怎么藏起来这么多人的,兴许连宴白和王潜都想不明白。

雍州军士也懊恼万分,手里紧紧握着钢刀,死死盯着从四面八方围上前来的灵仪族叛贼,“我们每日都在搜,可就是没看见他们,他们的装扮,与山林几乎融为一体,你看他们脸上、身上。”

“倒是可以学学,回头我定报给侯爷。”

“咱们能活着出去的话,便定要学学。”

军士们一点点后退着,相互说着话,似可缓解内心的压迫感,做兵的,不可逃,向死而生。

灵仪族叛贼见他们还在嬉笑着聊天,有些羞辱之感上了心头,一声怪异的呐喊之后,千余灵仪族人冲向囚车四周的军士,钢刀长戟交错相击,倒下的有两州军士,亦有浑身肮脏的灵仪族人。

灵仪族的大刀试图砍断刘夕囚车上的锁链,可那锁链乃玄钢所造,专门防的就是劫囚之人,任由他们如何去砍都无济于事,他们急得双目泛红,开始几个人一起用力的拉扯木质的车门,锁链把门的四方都卷得死死的,在强力的拉扯下只是略有松开,发出一声声脆响,却始终没有断裂的迹象。

左禄在囚车里无望地看着军士们一个个在自己眼前伤的伤,死的死,鲜血沾染上了囚车的围栏,而他却无力挽救,他双手攥紧了拳头,那些积年累月的愧疚一点点的加重,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脊背如同钢索缠绕,沉重的拉扯着心头的痛。

左柯则觉得是个机会,他父亲绝不会逃走,而这个功劳许能保下他的性命。

他带着自己的十余军士冲上前去,从叛贼大军西面背后忽然杀出,粗壮刚劲的手臂挥舞着钢刀不断砍向没来得及回头的灵异族人,霎时便扰乱了他们整个西面分支,一时间有更多的叛贼冲向左柯一边。

左柯撒腿便往林子里跑,大声喊道:“跟我来!”十余竟州军士跟着他穿进了树林间,“脚下捡石头,边跑边给我砸!”

十余人跑得飞快,一边捡着石块砸向那群灵异族人,一边引着他们往林子里去。

左柯一把抓住低矮的树枝翻到了树上,在茂密的枝干间跳跃穿梭,握着树枝往树下荡,大刀砍在贼人的脑袋和颈项上,鲜红的热流喷涌而起,溅在了他的脸上,余温久久不散。

而后趁着敌军散开些许,他勉力一路杀回,回到了囚车边上,迎面斩杀了数十人才勉强来到了左禄面前。

“父亲,你出来杀敌,顾言会记你一功,他定是讲公道的。”左柯挥起大刀砍在了锁链上,令他意外的是,那锁链根本没什么变化,一刀下去连刀痕都不曾留下,死死的缠在囚车上。

“呵,公道,儿啊,谁还他公道啊?他不株连咱们九族你都该谢他。越州这锁链是特制的,你仔细看便知,越州军定有自己的兵器库。”左禄淡淡说着,看着左柯转过身去,一刀刀砍下袭来的灵仪族人,他脸上毫无担忧之色,许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也应赎罪。

敌方人数众多,逐渐有更多的人围向左柯,竟州军士不断地奔跑闪躲,往囚车四周的叛军扔着石块,意在扰乱,把他们引入林间。

姜禹在城门处接了王潜的令,带着三千雍州中军狂奔而来,铁蹄踏过之处扬起了汹涌的尘土,灵仪族叛贼听见了浩大的声响,逐渐停下手来往林子里退。

左柯看了左禄一眼,不知如何言语,追着逃开的叛贼入了山林,一把握上了树枝,攀在了树上穿梭其间,见一个砍一个,亦无人抓得着他,千余叛贼忽又慌乱起来。

姜禹的军队迅速追进了林子里,数百弓弩箭矢齐发,如倾巢而出的蝗虫般飞入劫囚的人群中,都不需要瞄,歪了亦能射下一两个来,雍州军士手里的长枪钢刀亦毫不留情,眼见这些逆贼浑身伪装,军士这回便是连身侧的枯叶树干都不放过,砍了再说。

左柯等人见雍州援军赶到,亦开始正面相抗,千余灵仪族叛贼死的死,伤的伤,逐渐有人跪地乞降。

姜禹一身虎甲屹立众人之间,一声令下,雍州军士将投降的灵仪族人一个个按倒在地,双手反剪捆在了身后,全数提起带回雍州,关进了雍州大牢。

押送囚车的两州军士皆有死伤,活着的,便被带回了雍州大营救治修养,战死的皆返乡厚葬。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