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白很高兴,兴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很高兴。
他回到自己院儿里,去淳安婉屋里找她,可是没找到。自打他们关系缓和之后,他便大着胆子,许她在府里走动,确确实实想好了替她去请罪了。可不曾想顾言似是变了个人,高高兴兴地许了他。
宴白此时站在院儿,想着去哪里寻她,阿武走了进来。
他是一路问着侍卫,来找宴白的,因着那时常见宴白的屋里,坐着顾言。
他战战兢兢地走进去,单膝跪叩,“都尉,侯爷让我来领罚。”
宴白不解,问他缘由,阿武说了一遍,他很释然。
宴白心想顾言向来如此,处罚起来,有自己的道理。
他走到院子角落里,拿来了大棍,正准备打下去时,淳安婉回来了,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抡起棍子,有些局促,不敢往里走。
宴白也不知自己为着什么缘由,放下棍子,道:“打完了,回去干活儿吧。”
阿武很惊讶,此时并未挨打,怎就打完了?他看向宴白,见宴白把棍子拿回角落里,放好,又回到他面前,见他一副疑问的样子,便解释起来,“你未尽值守,十军棍是我见过最轻的,我如今又别的事,你回去做你的事,如若有下次,一并罚过。”
此时阿武是极感激这都尉,忙叩首谢恩,淳安婉站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
阿武从她身边经过时愣了一瞬,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宴白的“别的事”是什么了,瞪着眼睛,不敢露出笑来,视线从淳安婉身上移走,兀自往晚宁院子里去。
淳安婉走进去,看着宴白,道:“多谢,侯爷许我留下了。”
“啊……是吗,那……那极好。”
他似乎不记得是自己求来的,只是替淳安婉高兴起来。
淳安婉笑了,笑他忽然蠢笨起来,“难道不是你替我求来的?”
宴白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自己求来的,“哦!是啊,我觉得,你是好人,不会害侯爷的。”
“你也是好人,你帮了我,要我怎么谢你?”
宴白从未被人谢过,他每日皆与顾言在一起,自幼便是个侍从,与顾言同吃同住,一起长大,但顾言是他的主子,从不会对他说谢谢,他又是其他侍从的首领,其他侍从对他只有臣服,也不会真心去谢他什么,于是淳安婉说要谢他,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淳安婉是个善于看人心思的,道:“我请你吃饭,可好?到外面去。”
宴白此时只是依从,没有在想别的,也想不出别的,眼下顾言回来了,他出门一会儿,是无碍的。
于是他应了声好。
淳安婉看着宴白,觉着这男人明明是一副凛凛之姿,却总是在自己面前显得有些迟钝,也颇老实了些。
宴白哪里能不老实呢?他只是个侍从罢了。可淳安婉不认为,宴白是这侯府之中,只听从顾言的人,一人之下而已。
两人就这样出了府。
此时胡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那信中说:“肉要挑软的吃。”可即便是块软的,也要想办法拿到才能吃,她眼下是毫无办法。
越州城里富庶安定,没有人愿意为了几个碎银子杀人放火,于是她走了很久,似乎在想办法,但却似乎没有。
走了许久,转过一个个热闹的街口,她找了间茶馆坐下,要了一壶最普通的茶,那旧瓷的茶杯,还有些灰尘,她用茶水冲了冲,倒在地上。店小二见她到了满地的水,忙上前来制止她,“姑娘,这地上不能随意倒水,要倒,小的可以帮你的。”
此时胡玉有些哑然,这店小二居然没有呵斥自己,还说会帮她。她忙道了声抱歉,店小二点着头,转身去找抹布擦擦那砖石地面。
“侯爷可有怪你?”
从邻桌传来了一句话,轻细,温软。
胡玉似找到了猎物的饿兽,留心捕捉起来。
宴白和淳安婉两人此时已在那茶馆里,桌上摆着精致的吃食和水晶的杯盏。
宴白此时轻松道:“没有,少主今日似乎心情特别好,许是大小姐的缘故。”
淳安婉端起那花口琉璃杯,似观赏般,道:“大小姐生得好看,性子又开朗,大方,我也喜欢。”
宴白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那白牡丹。这家茶馆的茶师手艺极好,水温,时候,控制得精细,故而那茶入口香醇,回香绵绵,宴白在这茶香里,似放松了些。
“大小姐自幼是那将军府里长大的,衣食无忧,裘家又手握重兵,深受器重,谁家的小姐少爷,都不敢欺负她,连宫里的主子们,也是如此,而后又有了少主撑腰,自是行事毫无避讳惯了,底气十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