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纱篇】
太虚宫。
天光大亮,将太虚宫的一片雪白映照得颇为刺眼。虽并未飘雪,但看似柔和的风中,却含着些微冰凉而极小的冰晶。一高挑男子,头戴鹤翅錾银冠,冠上坠银色丝绦无数,身着蓝白色鹤翅纹劲装,站在太虚宫顶层栈道,负手而立,看着远方的云海聚散,冰蓝色的眼眸[3]中,流淌着些微应当叫做温柔的情绪。此时,太虚宫顶层栈道的一侧出现了一个身影,墨发及腰,头戴凤翅大红琉璃珠钗,钗子坠下金色流苏无数,一身红色为底绣金色凤翅纹劲装[4],臂弯上搭着一件雪色蛇鳞披风[5],看着那蓝白身影,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在心下轻微叹息之后,这才迈着稳健的步子来到蓝白身影的身后,将臂弯上搭着的披风取下,轻轻一抖,又给蓝白身影披上。如此一番动作,打断了蓝白身影欣赏云海聚散的雅趣,感觉到身旁的气息,蓝白身影主动的把披风披好,系上带子,转过身来,看着红色劲装身影。正想开口,却被红色劲装身影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红色身影抄着手,伸出手指点了点蓝白身影的心口,蹙着秀眉:“你这前些日子的伤还没好,又跑到这里来吹雪风,是上赶着生病吗?”
被红色身影这类似于抓个正着的情况,蓝白身影微微偏了偏头,有些许回避的意思:“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然而,红色身影此时关注的可不是某些家伙儿的别扭,而是某些家伙儿身上那惨烈的剑伤和鞭伤。红色身影纤手一伸,就拉过了蓝白身影藏在披风下的手。这般一拉不要紧,立刻红色身影就感觉到了沁手的凉意。蓝白身影触到这么温暖,甚至在此刻对他来说还有些烫手的温度,是怎么着都不愿自己的凉意将对方熏染,连忙把手往回缩。但红色身影却不许蓝白身影这么做,强硬地攥紧了蓝白身影的手,还给蓝白身影渡去一些裹着凝冰诀寒意的炎息[6],态度不容抗拒:“不管你有没有,现在跟我回去上药。”
想到自身的伤情所处的位置,虽然自受伤以来,日日都是红色身影给上的药,但仍旧的还是想要拒绝,蓝白身影的脸色微变:“...此事,我自己来就行,你...你不用费心了。”
就这般别扭的家伙儿,不是红色身影的夫君——慕容紫英,又是谁?
尤其是现在慕容紫英偏头的动作,更是将自耳朵延伸到脖子甚至延伸到披风下的烧灼着的皮肤给暴露了出来。
红色身影瞅着这都快变成个熟虾米的自家夫君,是相当不地道地笑了起来:“噗嗤~紫英,你耳朵红了~”
一听到说自己的耳朵竟然红了,慕容紫英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脸也跟着晕上了一层粉色,若初绽的桃花。
要说被说了,也就罢了。
可红色身影不止想笑,还想去尝试尝试,慕容紫英这害羞的程度是否可以将鸡蛋给煎熟?如此,待会儿做饭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把有些家伙儿逗炸毛就好了呀~
红色身影绝对不止嘴上要说,还要伸手去弹慕容紫英的耳朵,瞅瞅熟了没。
瞥见这红色身影伸过来的罪恶的小爪爪,慕容紫英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菱纱,你别...”
看着慕容紫英真的要熟了,被唤作菱纱的女子识趣地收了手,轻微拽了拽现在已经稍微回温的慕容紫英的手,倾身凑近,笑意灿然:“不逗你啦~赶紧回去上药~你应该不想让他们那些小辈知道你被东君[7]给欺负得死死的吧?”
对于这件事,慕容紫英自是不愿意在小辈面前失了礼数的:“...走吧~”
日日霸王硬上弓[8]地给慕容紫英上药,韩菱纱知道慕容紫英身上每一处伤痕的模样。想到那些伤痕,再想到自己方才提到的小辈两个字,此时的韩菱纱瞅着已经彻底变成熟虾米的慕容紫英,忍不住地想要调笑:“嘻~小紫英呀,你这个面皮儿薄的毛病,怎么就这么根深蒂固呀?”
然而,这次,或许是一而再,再而三,熟了的虾米都能给跑了~~~[9]
慕容紫英挣开韩菱纱的手,难得没什么仙气飘飘的模样,反而是似东君般炎气逼人,匆匆离去。
但那模样瞅着,或许更像是熟了的虾米,在冒着热气。
站在原地的韩菱纱都只能瞅见那雪色披风在地上留下的残影,跑得也忒快了~
瞧着那残影,韩菱纱不由扶额:“喂!你跑什么?!”
轻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韩菱纱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否则,慕容紫英背上的那些伤口怕是无法得到良好的照顾了。
回了房,韩菱纱也不再调笑慕容紫英,帮着慕容紫英褪去衣衫,让人坐在独凳上,上身趴伏在桌上,取了青玉芙蓉膏,给人背上那些此刻仍旧还是很显眼的红痕细细涂上,既能缓解疼痛,也能促进伤口尽快愈合。
许是药性还有些烈,韩菱纱能清晰看到慕容紫英不断收紧的肌肉,但又没有听到人吭声,知道是某些人又在极力忍耐,不愿让自己担心了,不禁心下叹息[10]:为什么总是喜欢什么也不说?你这什么也不说,谁会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般隐忍的模样,你这家伙儿到底知不知道你这好意是南辕北辙啊?你这样,只会惹得关心你的人更担心~也不知道古钧他们跟着这家伙儿的那么些年,究竟有多头疼这种四季豆?哎~
虽然心下可说是无限叹息,但韩菱纱也了解这慕容紫英的性子,那简直就是继承了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情,别提有多爱钻牛角尖儿了,无数规劝的话语,不过是在浪费口舌罢了。他这真是...分明跟东君就快水火不容了,但这性情却是和东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真是玄妙得很。半点儿不像圣君[11],除了那张冰冷而绝色的脸,以及那种极度隐忍克制的性情。
实在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的韩菱纱在心下轻微摇了摇头,放下青玉芙蓉膏,取来一张丝帕递给此刻脸上明显泛着水光的慕容紫英:“还行么?”
对于韩菱纱递过来的丝帕,慕容紫英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缓了缓,暗自调息了三轮,这才取过韩菱纱手中递来的丝帕,脸上全是汗,就连手心也像是刚洗过一样,但即使这般,仍旧的还是给了韩菱纱肯定的答复:“...行。”
但那声音,也是沙哑的可以。
听得韩菱纱耳朵难受,心里更是难受。
但韩菱纱也知,如此情形下,再去说那些废话也没什么意义,索性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只是,她有些好奇,分明都要到这人界的年关了,也明知人界有在过年除夕这天团圆的习俗,天界也没什么事儿,怎的这自家夫君就被这东君给找了茬儿?
自家夫君身上的那些伤痕还残留着至少是两分的炎息,这不用看都知道是羲和剑[12]在他家主人的授意下这么干的。仅是一般情形,应该不至于让自家夫君回来这太虚宫的时候,那么一副狼狈的模样。那分明就是东君的阳性功体太过烈性,太过强大,凭借着这种力量来压制自家夫君的还没彻底大成的阴性功体,这玩意儿是妥妥的吊打。现目前,能够跟东君在功体上可以一战的,可不多,也就重楼兄,飞蓬哥,分叉眉那几个[13],长琴哥哥[14]么...多半是拉着谢衣哥哥早点儿坐个飞鸢跑远点儿,拒绝打架。不过,长琴哥哥还是可以跟东君一战的次一级的对手。长琴哥哥和谢衣哥哥联手,应该能够跟东君打个偏义上的五五分。东君会让着这两个小辈的。谁叫他和这两个关系比较好[15]呢?只是,若是如此,分叉眉估摸着得夜袭圣殿[16]了。当然,还有圣君,不过东君肯定是不可能跟圣君打的,除非是想去重楼兄的魔界薅草[17]了。虽然吃亏是肯定的,但这已经明显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了,而是被压制得死死的,一点翻身的可能都没有。望舒那家伙儿也不听话,不肯好好听自家夫君的差遣,还帮着羲和那家伙儿反制[18],真是妥妥的有了伴儿了,就没心没肝了!
还有那鞭痕,没看错的话,一定是追魂蚀骨鞭[19]。
他这吊打也就算了,还仗着长辈的身份[20]这般为难,也太过分了些。
就他的那个手劲,也难怪自家夫君回来的时候,真跟抽了魂碎了骨一样。
就这般模样,也忒没做长辈的样子了。
难道...和圣君有关?
似乎也只有和圣君有关,自家夫君才能惨到这种地步了。
有了这种推测的韩菱纱,斜倚着桌子,跷着脚,抄着手,看着慕容紫英细细将汗液拭去,气息都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等着慕容紫英开始擦手的时候,这才有点儿笃定意思地开了口:“你这是又怎么着惹到东君了?”
从慕容紫英受伤回到太虚宫以来,韩菱纱都没有问过这个事情。
只是尽量地帮着疗伤。
但那在伤口上盘踞着的炎息,没有望舒的配合,阴性功体也没有完全大成,凝冰诀对于此,连扑灭的作用,都叫做微乎其微。
当然了,凝冰诀是他自创的武功,究竟这其中还有什么并没有被参透的奥秘,这是不知道的。
凝冰诀,究竟止步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
真的是如菱纱所言,被压制得死死的。
听到韩菱纱的询问,慕容紫英擦拭的动作都因此顿住,垂下眼睫,似乎是在隐匿着什么。即使伤痕上是明显的羲和剑的痕迹,也很明显地这是被故意找茬儿,甚至是很明显地希望自己在小辈那里跌份儿[21],但慕容紫英还是不愿意这般来说,只是沉默了很久,选择说出“实情”:“......是我学艺不精,连平常的切磋都弄得如此狼狈。”
韩菱纱一听就知道,这是某些家伙儿在美化找茬儿的事儿。对此,韩菱纱真的很想赏给某些家伙儿一个暴栗[22],真是忒能...敬重长辈了。
但对此,韩菱纱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就算再气,这玩意儿打不过对方,就是最大的掣肘。
这种事情,应该智取才对啊~
此时,韩菱纱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该如何智取。否则,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也不知相同的情况要上演多少次了。
在大致有个方向之后,韩菱纱点了点额角,眼眸中荡漾着精明:“...又是圣君议事耽搁,放了东君的鸽子吧?”
面对韩菱纱的猜测,慕容紫英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走到桌子一侧的柜子旁,重新又取了一些丝帕,继续打理并未完全擦拭干净的汗水。
对于这么个所谓猜测,慕容紫英并没有吭声,韩菱纱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百分之百准确的。并且,还可以进一步地推知,那日定是因为书房述职一事耽搁了许久,圣君没有在应该归去的时间回归,而参与这场会议的人有自家夫君,自然嘛...
既然这么一个推测是成立的,韩菱纱拿着慕容紫英的里衣,来到慕容紫英身边,给慕容紫英披上:“这事儿你为什么不换个方法去做?”
慕容紫英一边拢了拢衣襟,系上带子,一边疑惑不解:“换个方法?”
韩菱纱来到慕容紫英身后,将慕容紫英那一头柔顺的黑长直[23]给从里衣里理出来,还顺带拢了拢。但就是这么一拢,感觉到这家伙儿的头发都因沾染了过多的汗水而湿淋淋的,更是坚定了要逆转这等被动局面的决心,出言献计献策道:“你替东君盯着圣君议事,在到时间之前片刻就把那些议事的家伙儿们全部赶出去,这样不就能保证圣君准时回宫了?如此,你和东君之间的关系也会更加亲密啊~他就不会借着帮你提高剑术这个由头,找你撒气了~”
慕容紫英低下头,暗忖片刻,有一点点迟疑:“...或可一试。”
“相信我,这办法绝对行~”然而,韩菱纱对于自己的主意,却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凭借自身这双看人的火眼金睛。韩菱纱来到慕容紫英面前,轻轻按了按慕容紫英的肩头,催促着,“好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先去更衣吧~屠苏他们也快到了,今年过年大家可以好好聚聚。”
想到大家要聚上一聚,其实慕容紫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那种在即墨第一次体会到乃至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温情终于又一次要真实地发生,心里真的难掩激动[24],但因着韩菱纱拍肩的动作,不由瞅见了在白色里衣上十分显眼的黑发,这让慕容紫英的眼色变了变。
察觉到慕容紫英的异样,再瞅一瞅这黑白之间的对比,韩菱纱福临心至:“怎么?在纠结你的头发?”
说罢,还执起慕容紫英的一绺头发,在指尖绕了绕。
质感相当的好,丝滑又强韧。
慕容紫英失神地看着在韩菱纱指尖像是波涛翻滚着的黑发,眉心隐约有了川字:“多年未见[25],这始终有些...”
慕容紫英话未说完,韩菱纱便已经明白慕容紫英的意思了。
韩菱纱心下十分感慨,竟那么多年过去了,慕容紫英还是那个慕容紫英,顾及别人的时候总是多些。哪怕那些人是他的徒子徒孙,甚至是曾徒子徒孙[26]。
他这般,和圣君又有什么分别?
莫非和望舒有关的,都是这般模样吗?
那自己又算怎么回事呢?
他们这些人如此顾及别人的感受,为什么不多为自身考虑考虑呢?
这般,其实有些像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倒在刽子手脚下的,事实上是最爱他们的人啊~[27]
坦荡些,不好吗?
这家伙儿当年在见到自己的时候,还未回归天界。
自己在约定地点的山崖,远远看见拾级而上的他是一头雪色的白发,眼眸是淬着清冷的冰蓝色[28],甚至叫做跟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但一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是自己都有不小的改变,更何况是他了。
面对他的改变,自己算是一种比较坦然接受的心态。但在来到山崖上之后,自己见到的却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甚至就像是自己和他从未分别那么多年。一样的黑发,一样的黑眼,一样的清冷白皙,一样的少年意气。
但他哪里知道望舒剑意已成[29],他的眼睛再也恢复不了自己熟悉的黑色。
他那时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一眼认出他,能够不被他那被岁月洗濯的痕迹而吓住,能够让彼此感觉到从未分离,一切纷纷扰扰不过是过眼云烟。然而,过去的时间就是过去了,任谁也没有办法回溯,哪怕是圣君。
他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珍而重之地取下腰间一直坠着的九龙缚丝剑穗[30],那是曾经的懵懂,也是情深的见证,一步一步来到自己面前,执起自己的手,把九龙缚丝剑穗放在自己手心,黑眸中浸润着千年不移的深情,或许这应该是他千年难遇的直白了,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千回百转。
自己听得他这一声呼唤,欲语泪先流。
他慌乱地想要拭去我越流越多的泪水,自是枉然。
他将我拥进怀中,轻轻按着我的头,让我侧耳倾听他有力的心跳,确认这一切绝不是幻觉!
那刻,也许是自己这一生最安心的时候。
泪水渐渐止息,虽然苦涩,可比之于这久别重逢中所经历的一切,却又味道寡淡了许多。
正当自己想要询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是否真的实现了当年他答应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虽然自己也明知道他那种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但就像是哪怕明知道他在欺骗自己,只要听到他说,过得好,三个字,自己也能安心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完全没有征兆的,他竟一下子后退了三步,汗湿重衣,站立不了,单膝跪地,压制不住,喷了一地的血。
那场面将我给吓得惊愕不已。
自己连忙走到他身边去,按住他的肩,想要问,这到底是怎么了。但还没开口,就感觉到他的身子在激烈地颤抖,黑色的头发上竟似雾凇堆积般染上越来越厚的白霜[31],接着便是一股入骨的寒意自自己按着的他的肩头传来。
那种感觉,自己很熟悉,就是望舒寒气!
自己讶然,竟在自己离去之后,他...[32]
和望舒......
天啊!
千万不要!
没有叔父[33],他定会...
当年他...
自己完全不敢想下去,却忘了那时的他已是真正意义上的仙体[34],只是还没有回归天界罢了。否则,怎么可能让肉身存活那么长的时间?
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抬起头来,那满脸的汗水还没有流下已然因那深重的寒气而凝成了冰霜,眉毛上也是一抹白霜,整个人显得憔悴又易碎,嘴角的殷红蜿蜒而下,脸色苍白若雪,却还是带着那般淡淡的温柔,嘴角微弯: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口血。
看得自己的心都拧着疼。
自己让他不要再说话了,赶紧调息,否则,再这么下去,这一场久别重逢,怕是立刻就会变成一场永别。
然而,若是这般,其实自己的心里还是有些许释怀的。当年,自己就是在他怀里去的。若是见了这一面,意味着他也会在自己怀里去,自己似乎应该心满意足的才对。[35]
正当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自己感觉到有一冰一炎[36]两种气息蓦地就出现在这附近,正提高了警惕打算迎战,却发现自己的羿日晗光刃[37]并没有在自己手边,如此,也只能是先行乾坤一掷,再烟雨夺魂了[38]。
这一切,直到见到那两种气息的本尊,自己才发现是自己顾虑太多了。
来者是东君和圣君。
东君居高临下地瞅了一眼此刻狼狈得不行的他,张口就是一把利刃飞出:真是长本事了![39]竟敢完全压制望舒?!看来,是做好了去鬼界当判官的准备~怎么?这么急着赴死,是真的要断情绝爱,让菱纱也去感受一番孤寡之人的乐趣?
原本这情势那么紧张,但拗不住东君这犀利的口才,竟惹得自己都忍不住地想要苦笑。
这种榆木脑袋的家伙儿要真能断情绝爱,怕是愚公移山也能变成个笑话。
还是圣君最靠谱,来到他面前,先是一股温暖的劲气打向自己按住他肩头的手。
此刻,自己并没有发觉,其实也没多少时间,自己竟被仅仅只是巴掌那么大的一点点接触,而被他深重的寒意,顺着经脉就把自己的经脉都给凝滞了大半[40]。且因自己的手还算温热,接触到他肩头的寒意在最开始的时候,竟化了些水出来,而此刻却因这深重的寒意,已然将自己的手和他的肩头冻在了一块儿。若不是圣君出手,估摸着自己可能很快就会和他一起变成这里的一尊冰雕了。说不定,未消半个时辰,此处至少是方圆十里,也会慢慢变成冰雪的世界。
果然,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绝对不能小瞧了这望舒寒气的厉害。
当年,天河他...用神龙之息给自己驱逐寒意,但即使是神龙之息也抗衡不了望舒这般神兵对宿主的侵蚀,抗衡不了这自天地初开,分阴分阳而自然产生的即使是天崩地坼也无法消弭的源源不断的远古寒气。毕竟,即使衔烛之龙再厉害,他的岁数也超不过望舒存在的时间。更何况,望舒是帝俊的胤息,如此力量,岂是区区一条神龙可以比拟?尤其是天河也只得了一缕他的龙息,不过是能稍微让自己苟延残喘些微日子罢了。
然而,即使如此,自己也过得艰难。
那时,自己住在树屋,因那深重的寒气,竟整颗树都被那寒气给银装素裹,似大雪过境。且那树自自己住进树屋开始,便不再生长了,就像是被时光遗忘了一般,再不会有春华秋实。
天河虽然身负阴阳两息,也得叔父指导学会凝冰诀,还有神龙之息,但他对自己寒气的化解,真的是杯水车薪。甚至没过多久,他还出现了经脉淤滞的情况,且他并不能自行运动化解。这就是望舒寒气对入侵者的最轻微的惩罚。或许,他能得到这般最轻微的惩罚,也跟他是前任望舒宿主之子有着莫大的干系。他化解不了自己的寒气了,继续下去,只会...
面对如此情形,紫英他...替代了天河。或许是因紫英自小修习的心法以及他本身的能力,竟对望舒寒气能有不错的纾解。且望舒寒气还没有惩罚他。
这在当时令自己奇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