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馆神秘莫测,黎风烨无意全盘相告,道:“听说一会芍药馆主打听天下人、事、物,规矩与雀楼不同。”
谢明青接话:“十二楼求财求宝,芍药馆却不求财、不求宝、不求名,而是以消息换消息、以物换物、以命换命。”
黎风烨顺势反问:“馆主问我此事,是打算以此与我交换鬼门峡所在?”
两人一唱一和,芍药馆主仿佛早有所料,笑道:“奴家可不需要。刀剑双绝闻名遐迩,不少江湖中人都晓得黎风烨与某一位雀君交好。黎大侠若非为了他,那便是为了——”她看向谢明青,“这位公子。”
“如何,奴家猜的对不对?”她说着话,馆内的花香愈来愈浓,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黎风烨屏息以对,拱手再拜:“晚辈佩服。此行正是为我好友所中奇毒一寻解法,好友天生废脉,体虚孱弱,难以逼毒,特来打听蛊毒之术冠绝天下的鬼门峡何在。”
他并未遂馆主之意说及谢明青,屡次猜测谢明青真实身份之后,知晓嘉王病重别有缘由,他更不打算说出谢明青真气紊乱。
闻言,银铃般的悦耳笑声高扬,芍药馆主问:“天、生、废、脉?”
黎风烨奇道:“馆主您认识我这好友?”
连长洲果真不是天生废脉?黎风烨没有问出后一句话,芍药馆主亦不再答,徒留黎风烨疑惑更多。
入蜀数日,一路来,丹仪、尤怜天、芍药馆主频频质疑连长洲中毒与废脉之事,连长洲的确得了黎当归真气相传,但他不能习武的废脉根基从未改变。
半卧在榻的芍药馆主却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两位贵客打听之事,奴家皆有答案,但你们用什么与奴家交换呢?正如谢公子所言,芍药馆规矩在此,二位可有准备?你们来选,还是奴家来选?”
先前和谢明青、丹仪等人讨论,黎风烨便知芍药馆开出的条件诡奇:有时要对方留在芍药馆二十年不得出,有时要人留下手指、双眼、舌头,乃至于性命。
若由芍药馆主来选,指不定给出棘手难题,但他与谢明青能够拿出什么谈价?
两人对视,谢明青神态自若,却未说话。正犹豫着,芍药馆主身旁默不作声的蓝衫女子开口:“芍药,我来吧。”
她拂纱走出幔帐,遮掩容貌的珠帘不翼而飞,模样艳如牡丹,气质静若幽兰。
黎风烨愣了愣,不是因她令人难忘的长相,而是因她好生眼熟,那下半张脸,似乎是先前溶洞遇见的、那位头戴帷帽的姑娘?
等等,这长相,这支海棠花发簪,她……
蓝衫女子再次福身,轻声道:“见过黎大侠谢公子,小女子易知棠有礼了。”
两人同时面露讶异:“易小姐?”
下一瞬,黎风烨察觉谢明青的视线。他回看谢明青,谢明青眨了眨眼,仿佛在问:黎大侠,朱夫人曾与你提起这桩亲事,你居然不认得易小姐?
黎风烨暗自回答,他的确没有见过易知棠。
但听易知棠出声:“黎大侠与谢公子缘何这般惊讶?江湖上应当人人皆知易家的千金正在巴蜀游历。”
可易知棠也出现在了花盗安置百姓的溶洞里。她前去探查花盗之事?黎风烨将猜测收于心底,敛了敛神色,说:“只是不知如此恰巧。”
谢明青道:“万紫千红谷神通广大,易小姐竟与芍药馆关系紧密。”
易知棠不多提自己身份,微笑颔首:“无人不晓药神传人坐镇花谷,既是大破八十一奇蛊的白发药神后人,关于鬼门峡方位与连公子身上奇毒解法,花谷消息绝对保真。二位不妨与我交换?”
谢明青重复:“连公子?”
眼瞧他们推断连长洲中毒,黎风烨皱眉,“易小姐怎知此事?”
易知棠道:“黎大侠难不成忘了?当年你正是和连公子一同来到花谷,参与花神会。联系黎大侠‘好友’之说,再想想黎大侠近来动静,即便是三岁无知小儿,亦当了然于心了。”
思及城门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男妾传闻,一路行踪暴露无遗,易知棠说得字字有理,黎风烨惭愧地咳了咳。
谢明青轻笑。
听他笑声,黎风烨更觉尴尬。
他自负武功高强,与连长洲相伴,定能护他无虞,然而连家内斗致使书生中毒,他不应这般疏忽,合该像那时进京打擂一样,也给连长洲蒙张人皮面具。
但本就没有几名江湖人记得连长洲面容身量,说到底,仍是看谁本领更强。如此多的高手在他身旁,应当无事……只不过雀君与雀楼,连家与十二楼……黎风烨心中思虑,嘴上发问:“既如此,易小姐想要什么?”
易知棠定定看了他与谢明青一眼,道:“十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