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胸膛相抵,黎风烨大惊失色,呆在原地,张了张嘴,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
谢明青低头,任由黎风烨愣愣地瞧他柔顺秀丽的乌发。
而他压在黎风烨锁骨间,说:“怎么觉得这‘心想事成’是黎大侠心想,黎大侠事成呢?”
见他乖巧地埋在自己怀里,全然就是自己的师弟阿珂,平复些许的黎风烨心底雀跃,回抱谢明青,搂着他徐徐回答:“这叫皇天不负有心人。”
“黎大侠不信神佛,不惮天子,此时竟说起‘皇天不负有心人’了?”谢明青揶揄一句,笑了笑又说,“黎大侠助我还债,赠我此物,我……”
黎风烨接腔:“以身相许?”
身前的脑袋动了动,谢明青摇头,“我亦有一物相赠黎大侠。”
黎风烨立马来了兴致,四下打量周围,“哪呢?”
谢明青抬头,蹭到黎风烨脸颊,“时候未到。”
说着,柔软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黎风烨不自在地扭了扭头,未及回话,搂搂抱抱之间,身上别处先起了反应。他浑身一僵,轻轻推了把谢明青,谢明青眨了眨眼,仍然抱着他。
见状,黎风烨只好后退,奈何谢明青跟着他踉跄几步,蓦地垂下眼,小声说:“黎师兄,你怎么会爱我呢?”
“……爱就爱了。”左右到了这地步,黎风烨抵着床柱,伸手碰了碰谢明青颊间的痣点,“阿珂,你呢?”
如果他也动了心,今日一切古怪仿佛都有了理由。黎风烨暗自想着,谢明青却叹了口气。
期待落空,黎风烨倒不失望:“你若没有答案,不必说。”
眼下的姿势实在过于亲密,原本尚能频频克制、压抑的所在,越发明显得无处遮掩,黎风烨搡了搡谢明青肩头,“快起来,你这样,我……”
黎风烨欲言又止,谢明青瞥眼瞧了瞧窗边,起身,“走吧。”
但见窗外金乌欲坠,暮色不远,谢明青一松手,两人分开。
刺眼的日光占满视线,黎风烨如释重负的同时,居然有些不舍,迟迟不见动静。
观他神色,好整以暇理起衣裳的谢明青轻笑出声:“还是说黎师兄要我先帮你消消火?”
“不用!”黎风烨立马挺身,整个人直得像块门板地站在那里,转头去寻刀匣。
谢明青笑意不改,“又忘了兵器在哪儿了?”
敛了心思的黎风烨一眼看见脚边的刀匣,恼道:“我没忘!”
两人胡闹片刻,待收拾齐整,谢明青推开房门,仍在调笑黎风烨:“黎大侠竟是如此想法。哎呀,滩边一夜之后,在下还以为黎大侠求之不得呢。”
黎风烨飞快用他的话搪塞他,“时候未到。”
“那是什么时候?”青剑叮当在前,谢明青走下楼梯。
“我说了,心意相通之时。”
“黎大侠好生过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黎风烨本想为滩边的唐突道个歉,一听谢明青出言,认定他戏弄自己,果断反驳:“师弟自然该听师兄的,娘子更要听相公的话。”
说罢,谢明青连连失笑,反问:“是么?可在下觉得,黎大侠指不定正在想,在下从来没有依过黎大侠心意行事……”
“谢明青!”
眼下客栈多了些客人,黎风烨与谢明青没争几句便休战,然而时辰已至,不见玉裳、连长洲踪影。
黎风烨向掌柜问了问,得来一纸玉裳留书:“连公子不幸腹泻,晚些时候再至芍药馆,还请公子与黎大侠先行。”
谢明青仿佛见惯了玉裳此般行事,翻过纸张,只看背面画了张哭脸,又画了笔令人熟悉的山雀模样,附带四字“公子放心”。
两人辨认笔迹,一瞧便知哭脸为玉裳提笔所绘的连长洲,山雀则是连长洲留下。
纵然无奈,入夜将近,他们回书一封,先行去往芍药馆。
*
芍药馆以“馆”命名,实乃锦城一座极其惹眼的高楼。它足有数丈之高,绿瓦赭漆,檐悬铜铃,角雕花兽,脊奉神官,格外独特。入了夜,更是多盏灯笼高挂,门前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虽为风月之地,芍药馆歌楼自居,不行皮肉生意,概是姑娘们守门迎客。
时至炎夏,馆前四名年纪不一的花衣女子伫立,有的提灯,有的举扇。
黎风烨同谢明青才到街前,方见芍药馆壮景,花衣女子们便望了过来,只此一眼,黎风烨断定他们各有功夫在身,的确是丹仪口中的“歌楼为皮,情报为骨,网罗巴蜀”。
待他们行至门前,为首的女子额点花钿,腕间珠玉轻响,福身行了道礼,柔声道:“二位贵客来得巧,今夜师姑娘新曲正相候。”
一旁的提灯女子随之上前,欲领两人入内。她瞧见黎风烨长相与背后刀匣,停步先说:“这位贵客有些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