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三人尚且说着话,后来越将溶洞全景收进眼底,越是无言,即便丹仪亦是如此。
沉默中,他们再次沿路向上,走至半途,原先十步一台的火架少了许多,连尤怜天手上的火把光亮也越来越弱,又陷黑暗。
黎风烨试着借火石再点,然而行至溶洞上方,湿气愈重,钟乳石群愈发密集,他们弓着腰行路不说,水珠滴了又滴,几乎打不起火。
无奈之下,黎风烨提议:“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不妨换条路。”
丹仪指向西南边的断崖,“那处有风刮来,洞中或许有路。”
三人商量一阵,打算改向的同时,落在最后的黎风烨前脚取下刀匣,后脚便听见一道无比疲惫的呼吸声。
随即,救命稻草似的火光飘来。
零星暖意拂上后背,黎风烨尚未回头,有人开口:“黎大侠?”
“阿烨!”
黎风烨转身,朝他们走来的果真是谢明青与连长洲。
正欲迈步的尤怜天闻声停下,丹仪饶有兴致地望向两人。
谢明青又问:“黎大侠、丹娘、尤姑娘,你们怎么身在此地?”
“从祠堂掉下来了呗!”丹仪不以为意地回答。
黎风烨急忙走近,“你们呢?有没有受伤?”他一面问,一面逐渐看清谢明青与连长洲此时的模样,束发散乱,袖袍衣摆洇湿,泥点斑斑,颇为狼狈。
照他对两人的了解,他们概受不得脏污在身,不知经历了什么。
黎风烨往他们身旁扫了眼,又问:“玉女侠呢?”
连长洲拽了拽袖子,先答:“我们没受伤,反倒是我晕了过去——”
“吓晕的。”谢明青见缝插针。
连长洲继续说:“彼时村中起火,我们数人分头前去扑火,不知缘何一瞬之间,那鬼魅似的歌声忽然接近,仿佛在我耳边开口,我……我吓了一大跳,转头去瞧,却失足跌到了井里。”
“幸好谢公子就在一旁,拉了我一把,然而为时已晚,我们俩照旧掉了下来。唉,待我们踩到石苔停下,也不晓得究竟落在了哪里,只好四处寻找出路。”连长洲满脸惆怅,“谢公子说玉女侠殿后,但此番与她失散,难说玉女侠现下身在何处。”
听他一通讲来两人遭遇,尤怜天了然,问:“于是你们误打误撞,闯进了这方溶洞?不知二位入溶洞起大抵过去了几时?”
谢明青答:“连公子醒来不久,恐怕未及半个时辰。”
丹仪抬头,指向道路上方,“那儿也没有出口?你们自水井而下,不能原路返回?”
谢明青摇头,“太过湿滑。”他别开眼,看着连长洲,“在下孤身或可一试,但若携连公子同行探路,我不敢贸然行动。”
连长洲接话:“是啊,丹娘,这水井甚至通往更深处,我们停在半道,走的乃是其中一条岔路。”
丹仪沉吟,似在思索对策。
黎风烨开口:“我们来时方向不一,兴许另有线索,不如在此交换情报。”
其余几人颔首赞同,连长洲又问:“我们坠井时村长家火尚未灭,后来火情可有缓解?”
“放心。”三人应答过后,思及路遇“村长”尸身之事,神色微变,叹着气将其细细讲来。
说话间,尤怜天与谢明青手举火把传火,周遭大亮。
趁着火光,黎风烨向前,仔仔细细盯着谢明青瞧了个遍,见他没有受伤,顿时松了口气,看他鼻边沾了灰,正想帮他擦去,念及祠堂内的蝶群香粉有毒,抬起手又放下。
与此同时,也在一步步靠近黎风烨的谢明青目光飘来,停在他面庞一瞬便下移。
谢明青怔了怔,问:“黎大侠怎么不着衣裳?”
“……”黎风烨无从作答。
他沉默着,却跟随谢明青的视线低头瞧了两眼,练外家功夫的着重强身健体,大多肌肉饱满结实,他不例外。
饶是许多旧疤伤痕在身,黎风烨双臂青筋鼓起分明,抱臂环刀匣的双手绷得更紧,胸膛腹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确实一看便不容小觑。
下山多年,黎风烨多少明白他人如何看待自己,此刻谢明青在前,黎风烨鬼使神差地松开双手,任他打量。
哪知谢明青收回视线,侧身绕到他背后,“……这么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