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晨猛地凑过来:“什么什么?你要改哪里?”
阮秩指给他看。
方锦晨皱眉:“原台词是这样写的,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要轻易改动吧。”
柳素宛帮腔:“但确实不好读顺。”
方锦晨自己读了一遍,第一遍确实卡壳了。他又不服气地读了第二遍,这一遍还好。于是,他便对阮秩道:“你看,是可以读顺的。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多练几遍就好了。”
阮秩不认同:“台词拗口,有更简单并且不影响意思的版本,为什么不能改?而且,台词越简单,在舞台上出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小,为什么还要冒险选难度更大的台词?。”
方锦晨一时说不过,气结:“我是导演。我觉得台词没问题,不需要改。你们得听我的!”
“但我是演员,柳素宛是编剧。我们同样也有发言权。”阮秩皱眉,“谁更有道理,就应该听谁的,不是吗?”
闻司恰好在这时回来,听见争执声,急忙打圆场:“这是怎么了?”
方锦晨抢先说了情况,话里话外都透着阮秩不听自己的安排的意味。
阮秩懒得理他。
见阮秩不说话,柳素宛瞪了一眼方锦晨,补充道:“我觉得阮秩改得有道理。而且方锦晨说,他是导演,要我们绝对听他的。”
呵,告状谁不会。柳素宛默默在心里对方锦晨翻了个白眼。
闻司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问方锦晨:“你是这样说的?”
方锦晨眼神躲闪,嘀咕道:“导演不就是总览全局的嘛。”
不知为何,闻司突然变得很生气,话语中透着失望:“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
闻司让其他人先自行排练,把方锦晨单独叫到一边,跟他说了些什么。方锦晨耷拉着头,像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
他们聊完之后,方锦晨没继续过来排练,而是直接上楼了。
闻司跟大家平静道:“小方需要调整一下状态,我让他先回去休息了。我们继续吧。”
阮秩有些担心地瞥了一眼方锦晨离开的方向。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这件事毕竟因他而起。
阮秩放轻声音,对闻司说了句“抱歉”。
闻司笑起来,轻松道:“你没必要感到抱歉。你没有错。没有事先把各个部门的关系强调清楚,是我的失误。”
“那么,我在此说明一下,剧社里各部门应该怎么配合。”
“现实中,可能出现导演说一不二、演员马首是瞻的情况,但剧社里不存在、也不允许。导演、演员、编剧、剧务只是分工不同,不存在等级划分。在这里,大家平等交流。谁说的有道理,就采纳谁的观点。”
“剧本里,可能会有主角和配角的表述。但剧社里不存在、也不允许。只要站上舞台,每一位成员都是主角。不论是不是演员部,我都会尽量给每个人上台的机会。大家不要因为自己戏份相对多而自视高人一等,也不必因为戏份相对少而妄自菲薄。”
“编剧是一部剧的灵魂。剧本改编完成不代表编剧不用参与后续排练。编剧需要跟进全场,根据排练情况和演员表现及时调整台词。”
“剧务是大后方,但不是搬砖打杂的人员。道具的准备、布景的摆放、灯光的控制都对舞台效果至关重要。因此,剧务也需要对剧本烂熟于心,紧跟演员进度。”
闻司面对大伙,朗声道,像告诫又像宣誓。
“如果以后再让我听到类似哪个部门一家独大,什么事情必须听谁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大家都明白吗?”
大伙齐声道:“明白!”
闻司点点头。希望他们是真的听进去了。
闻司的话一句一句敲在阮秩心上,阮秩不得不承认,闻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只是,平时看着老好人的闻司,竟然会为了这件事生这么大的气,可真是罕见。
阮秩有点摸不着头脑。
有了这个插曲,大家都紧绷着一根线,丝毫不敢泄劲,排练起来也特别卖力。因此,第二幕排练效率很快。来回拉了两三遍,就达到了让人满意的效果。
“辛苦大家,今天就先这样。”闻司喊了结束。
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阮秩连书包都没拿,还是站在那儿,眼巴巴望着闻司。
闻司从解散社员后一直在盯着手机回复消息,打完字抬头,发现阮秩正杵在面前,被吓得一激灵:“怎么还不回去?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不再单独训练吗?”阮秩问。
闻司竟从中听出了一丝期待的意味。
“不......”看到阮秩的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个度,闻司改口道,“不耽误你时间就行。”
“不耽误学长的时间就行。”阮秩嘴角浮现一丝浅笑。
“但是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没有太多需要单独抠的地方。”闻司为难道。
“那我把第一幕再演一遍给你看?我昨天回去练了挺久第一幕。”阮秩提议。
闻司不禁失笑。这小孩儿原来在执着这个。
“好啊。”闻司用哄小孩儿似的语气道。他的眼角不知不觉就蓄了一汪笑。
阮秩便把第一幕完整地演了一遍。
闻司充满笑意的目光一直黏在阮秩身上。
“我脸上有东西吗?”阮秩演完,发现闻司盯着他的脸一直在笑,局促起来。
闻司突然庆幸自己当初执意安排阮秩到演员部这个决定。
“你的进步非常非常大。阮秩,你做得特别特别好。”闻司由衷道。
一、二、三。闻司默数三秒,果不其然看见阮秩的耳根变得通红。
阮秩语无伦次起来。
闻司大笑起来:“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不知为何,一路上,闻司心情莫名地好。
在宿舍楼下碰见那只流浪猫,闻司向它伸出手,逗了几声。那只以往很凶不亲人的流浪猫,今晚竟异常乖巧,卧在原地没动,甚至任凭闻司撸了好几把毛。
闻司戳了戳猫学长的头,脑海里却浮现出阮秩的脸。
真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