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now my bitter hands cradle broken glass
Of what was everything
All the pictures have all been washed in black, tattooed everything...
All the love gone bad turned my world to black
Tattooed all I see, all that I am, all I'll be...
I know someday you'll have a beautiful life, I know you'll be a sun
In somebody else's sky, but why
Why, why can't it be, why can't it be mine…
-"Black", by Pearl J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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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马尔福慢慢地睁开眼睛,让它们适应透过施了魔法的窗户照进来的暗淡的冬日晨光。他从容不迫地在四柱床上伸展身体,享受四肢放松的感觉和被窝的温暖,他知道他今天哪儿都不用去,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躺在床上。
当然,他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就不想再待在那里了。他立刻跳下床,享受着光脚踩在地牢的石头地面上的冰凉触感,把几缕金发从眼前拨开。自从他在夏天剪过头发之后,它长长了,现在已经超过了他的后颈。
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拨弄着丝滑的头发,自然地迈着优雅步伐走向卫生间,想要释放膀胱。
突然间,他想到一件事——他已经醒来整整两分钟,却还没有想过她。
他愣在原地,茫然地睁大了银色眼睛;这个念头让他的腹中盘旋着一种刺痛而冰冷的感觉——恐惧。
他已经失去她了吗?他曾经对自己发誓,要永远秘密地锁在心里某个地方的那部分的她?没错,尽管他每天都能见到她,但自从他最后一次触碰她、直接和她说话以来,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更确切地说,在他确信没人注意时,他会偷偷地观察她,贪婪地审视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他为她感到悲伤,仿佛她已经死了,他注意到了她所有微小的变化,她那双曾经期待着生活中美好事物的明亮眼睛黯淡无光,她的皮肤失去了健康的光泽,漂亮的眉毛经常痛苦地皱起。她常常弓起后背,用双臂抱住自己,好像她残破不堪——他知道她是破碎的。他亲手打碎了她。
有时她看着他,他会假装没有发现,假装看不出她在盯着他,好像她的目光没有在他的皮肤上烧出洞来。但是,最近她不再看他了。
德拉科痛苦地绷紧肩膀,想着可能的原因。如果他真的想知道答案,他可以轻易地找到……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但他不是真的想那么做——也许他不是真的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得到了自由,尽管他很伤心,但他心里很高兴她开始放下了。她应该得到幸福。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对视过了;他害怕她会看出些什么,害怕那会鼓励她采取行动。如果她怀疑他对她有任何感情,她都绝对不会让他走的。他知道。
这是一种安慰,但也是一种诅咒;他必须冷酷无情地让人信服。
那些他烂熟于心的话,那些每次见到她时都会在他耳边回响的话,一定也刻在她的心上,让她在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流血。
“哦,吉妮维娅……”他站在淋浴底下,香草和檀香木的香气充斥鼻端,他听到自己居高临下地叹了口气——他的大脑一遍遍地回放着那一幕,仿佛要确保他的心永远不会愈合。“我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你,你不明白吗?我只是想知道上波特的女朋友是什么感觉。我想成为第一个……”
即使那个时候,德拉科对说谎也已经习以为常。但话一出口,他就明白,有时候你的谎言太大,它会从内部毁掉你,你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那些话灼烧着他的内里,它们让她心碎。他的心也碎了。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给她带来的痛苦。他用残忍的话语诋毁和践踏了他生命中最有意义和最重要的时刻。
即使是现在,一年之后,早上站在淋浴间芳香的水汽中,如果他闭上眼睛,他仍然能看到她躺在他床上的样子,美丽而纯洁,她睡在他的怀里,赤裸的皮肤柔软地贴着他的身体。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什么东西,不配得到什么人。
然后说出那些话……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这什么也不算,她什么也不算。她探寻地看着他的脸,拼命地想否定他的话时,她看他的眼神,美丽的琥珀色眼睛里痛苦的泪光……
但他那时就知道,他的脸上不会有任何表情;他父亲把他教得很好。在卢修斯·马尔福的世界里,让人读懂心思和死了没两样。
德拉科洗完澡,慢慢地穿上衣服,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只要他走神,就会自动运转。他的思绪总是会飘向她。要是她知道,要是他能让她知道就好了……
但他做出任何事都会使一切付诸东流,他们遭受的所有苦难都将毫无意义。
什么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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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黑色毛衣和合身的黑色裤子,衬得头发近乎白色,在施了魔法的天花板滤下的阳光中,像灯塔一样闪亮。他知道自己在穿着五颜六色的人群中很显眼,他也应该如此;毕竟,他是马尔福。
他走进新装饰的大礼堂时,人们的目光追随着他,但他并不在意。一方面,他已经习惯了,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引人注目——他有母亲悲剧性的美貌,又有父亲惊人的魅力。看到它们对其他人产生的影响很有趣。
他坐在餐桌旁和扎比尼闲聊,小口吃着牛角面包,偶尔喝一口橙汁。
因为是圣诞节假期,留下的学生很少,大家都坐在拉文克劳桌旁——除了德拉科·马尔福和其他四个留下来过节的斯莱特林。自从战争爆发以来,总是把斯莱特林和霍格沃茨其他学院隔开的那条无形的界线现在更加明显了,斯莱特林们之间脆弱的纽带则变得更加牢固。
当德拉科意识到她也要在学校度过假期时,他既沮丧又高兴。他原本希望暂时见不到她,但是,一天见不到她比看到她坐在那里沉默地痛苦……或沉默地忍受更让他伤心。
而且,他这样劝服自己,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在这里比在家里更安全。
今天早上,她坐在泥巴种和波特之间,苍白得像个幽灵,灰黄皮肤上的雀斑很明显。她把头发扎成马尾辫,穿着一件可怕的艳粉色毛衣,胸前缝着一个巨大的W——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
德拉科一边偷偷观察她,一边听扎比尼讲述最新消息——一个食死徒袭击了一个傲罗的家。扎比尼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那双锐利的黑眼睛一直盯着晨报——他知道最好不要问他的朋友是否知道这件事;德拉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况且,他们都知道答案是什么——暑假结束后,德拉科再也没有把袖子卷到胳膊肘了。此刻,他的袖子卷到了漂亮前臂的某处;他一只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牛角面包,胳膊肘搭在桌上,半歪着头,眯起银色眼睛,专心地听扎比尼说话。
快吃完早餐时,他家雄伟的猫头鹰来了,那是一只叫做茂丘西奥的美丽黑鸟,它落在他的肩膀上,伸出一条腿,上面绑着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
德拉科没有理会突然浮现的不祥预感,爱抚着猫头鹰琥珀色大眼睛之间的棱角,然后把信取了下来。
羊皮纸上写了两行字,是他父亲整洁优雅的草书。德拉科把信读了两遍,然后烧掉了那张纸,离他最近的老师弗立维瞪了他一眼。
德拉科没有理会他。
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在等这个命令——或者类似的东西,想象这些话时的压力和担忧像寄生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现在想来几乎可笑,当它终于到来时,他毫无感觉。
他坐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好像他的生活没有完全改变。接着,他慢慢地醒悟过来,他意识到他必须回信,必须私下回信。就连茂丘西奥似乎也知道,因为它默默地盯着他,直到德拉科起身迈开脚步,它才离开德拉科的胳膊。
“待会见。”他对扎比尼说,后者点了点头,但德拉科没有注意。
他的灰色眼睛看向金妮,她不再像最初几个月那样背对着他坐着了。不,她骄傲地面对着他坐着。
就好像她想惩罚我,想让我看到……
波特握住了她放在红木桌面上的那只手。德拉科心头灼痛,但他忽视了这种感觉,转身离开了。他溜出去的时候,不禁注意到波特靠向她,在她耳边低语,她也靠向他,樱桃红色的丰满嘴唇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看来已经开始了。
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总有一天,她会真正属于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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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走向猫头鹰棚屋,戴着手套的手里紧紧攥着他给父亲写的信,愤怒、嫉妒和痛苦在他的心里纠结成一团。天气很冷,但他那双精良的龙皮靴子可以保护他的脚不受冰雪侵袭,他的黑色大衣和龙皮手套也足够暖和。他知道,其他人都穿着随便,让他显得格格不入,但他是德拉科·马尔福,穿着讲究只是伴随其他必要的东西而来的:金钱、权力、美貌、优雅的举止和餐桌礼仪,还有……黑魔标记。
有那么一瞬间,他允许自己想象一下,如果他没有被对家庭的责任和爱所束缚,如果父亲的选择没有塑造他的未来,使其变得超出他的控制,事情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不会是波特和她一起坐在拉文克劳的桌旁,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也许她不会是浅笑,而是大笑,真正的大笑,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她仰头靠在他的肩上,整个人笑的发抖。他会和她一起笑,因为也许……也许他们会在一起。
不,不是也许。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不必只能怀念她在怀里的感觉,当她抬头看向他时,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福和爱意。
但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幻影。
现实是,他加快了脚步,对自己说,现实是他父亲已经失宠于黑魔王,在邓布利多鼻子底下酝酿的计划将确保打败凤凰社,巩固伏地魔作为魔法界之主的地位。马尔福已经陷得太深了——他们一向如此。
重要的是,他是父亲的儿子,他永远不能背叛父亲。
他到了猫头鹰棚屋,茂丘西奥立刻飞向他,急着帮他传递回信。
是的,我准备好了,德拉科在羊皮纸上写道。
他确实准备好了。
他很害怕,他可以对自己承认,但这阻止不了他。他害怕失败,也害怕成功,但他会做他必须做的事。
如果情况对他不利,那意味着——很有可能——他和他的家人会死。
即使他成功了,他内心的一小部分只希望黑魔王会出点其他差错,哪怕这意味着他最终会被关进阿兹卡班。他怎么样并不重要,只要她是安全的,只要他的母亲和父亲没有因为他而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