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安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心柔领到了堂屋里,“为什么不能教?”
“书院里的文课武课还有制衣做绢花之类的,都是有用的本领,唯独跳舞是供人观看的,对她们以后的生活毫无益处,要是学了跳舞,让男人盯上了,让她们成为了男人的玩物,姜院长你做出的所有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心柔说道。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姜佑安在椅子上坐了,指着一旁的椅子对心柔说道:“你也坐吧。”
心柔坐下来,神情有些难过,“我学跳舞是被逼无奈,如今学生们有这么多选择,学跳舞,着实没什么必要。”
“可我回来的那天,看你跳舞的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吗?还是你主动提出要给大家跳来助兴的。”姜佑安说道。
“那天是因为在场的都是姐妹,她们多是欣赏,不会存有龌龊的心思。”心柔说道。
“不说看客的想法,我问的是你,你跳舞的时候,不觉得开心吗?你已经脱离了贱籍,还继续跳舞,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姜佑安问道。
心柔有些犹豫,“那天我跳舞的时候是开心的,不再给那些男人们跳舞之后,我才发现我是喜欢跳舞的,可是,这些能教给那些孩子们吗?我真的害怕她们学了舞,就要被迫在男人喝酒取乐时为他们跳舞,被他们用下流的目光盯着看。”
“如果是强迫,哪怕不会跳舞的也会被逼着扭几下,如果看客心思龌龊,你只是站在那里,也会被下流的目光盯着看,真的落入到那种境地里,会不会跳舞都会被人玩弄,我就会尽力保护我的学生们,不会让她们成为男人的玩物。”姜佑安说道。
心柔眼帘低垂,对于姜佑安能不能保护学生们,她有些怀疑。
“我觉得舞蹈不是只跳给男人看的,也不是为了取悦男人才存在的,你说呢?”姜佑安问道。
心柔心生愤恨,抬起头来回答道:“是,可是有权有势的多是男人,他们根本不把女人当人!”
“现在是这样,未来未必如此。我们现在只说跳舞,不说权势。”姜佑安说道。
“怎么能不说权势?姜院长,你忘了去年知县逼着你带着女学生们去跳舞的事了?学生们不会跳舞,还要被他们逼迫,要是全县的人都知道了书院里教跳舞,你想想学生们会被如何议论!那些官员们又会生出什么心思?”心柔生气地说道。
姜佑安并不在意这些,“如果全县的人都知道书院里教跳舞,那他们也该知道书院里教打拳、教骑射还教剑术,我们的学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招惹的。”
“教学生们习武是好事,跳舞却不见得是好事。”心柔坚持道。
“去年我们在端午节祭祀典礼上跳的舞,我很喜欢,我觉得很美,很有力量感,用舞蹈和神明对话,我觉得是件好事,学生们也跳得很高兴。教授舞蹈没什么问题,你只要跟学生们讲清楚就好,我们学跳舞,并不是为了取悦男人,为的是用身体表达内心的情感,展示我们的喜悦、悲伤、愤怒或是对神明的崇敬。”姜佑安说道。
“你是说我们只在书院里跳,不跳给外人?”心柔问道。
“祭祀典礼上还可以继续跳,你不是跟我说,去年那些官伎从良之后,马上又有一批新的官伎补了上来吗?我跟你一样为她们忧心,上次知县来,我跟他说起过让官伎脱籍的事,他的态度模棱两可,只说这事需要向上级请示,如果我们的学生能取代官伎在祭祀典礼上献舞,我也好以此去向知县谈判。”姜佑安说道。
心柔听了,若有所思,没有搭话。
姜佑安脸上带着微笑,轻声劝道:“不要去想看客怎么想,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看客的想法,多想想你私下练舞时,是什么心情,我还记得去年练习跳舞时,觉得那么痛快,那么高兴,大家一起随着鼓声舞动,好像所有人都变成了一个整体,让我非常得激动,我觉得这也是有意义的事。”
“既然你这么说,跳舞我可以教,不过教什么舞,你得让我自己决定。”心柔说道。
“当然。”姜佑安点头答应,“我只是觉得跳得开心,想跟大家一起跳着玩儿而已,绝不干涉你的教学。”
“好,我会给她们编像去年那样的舞,我以前学的那些,绝不会教给她们。”心柔说道。
“行啊,要是需要帮忙,辛老师、长风还有白凤,都可以帮你。”姜佑安说道。
“嗯,我知道了。”心柔站起身,谢过姜佑安,转身回去了。
等两人聊完,阮荷那边也已经搬完了,袁竹见心柔走了,过来跟姜佑安说道:“小阮搬出来了,你也搬回来住吧。”
姜佑安回椅子上坐了,“我在小院里住着挺好的啊,不搬回来也行。”
“这边给你留着房间,你住不住都行,要是你过来只能待在堂屋里,连个避开人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怕你觉得外面那个小院才是你家,都不到这边来了。”袁竹微笑着说道。
姜佑安笑了笑,“行,听你的安排。”
“你也忙了这些日子了,可以歇歇了吧。”袁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