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彪形大汉守在大门口。门头没有挂灯笼,两人表情却警肃。
大门内,是另一番热腾景象——
长厅宽敞,四角各悬着琉璃灯,照得灯火通明。
一张红木圆桌旁,十余个面红耳赤、热切激动的男子围在桌边。
“六点、六点!”
中间那人被围着,几乎喘不过气;骰盅压在手下,额上有汗,缓缓揭开。
簇拥他的几人神情比他还急切紧张,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骰子是五点。
“哎。”周遭一片唏嘘。
众赌徒的目光又转向圆桌对面。
男子一身圆领紫袍,俊美无俦,看起来是个颇有家资的二世祖。
寇清昼轻快移开面前骰盅,低眸瞧一眼,漂亮的桃花眼中浮出笑意:
“看来,是我运气略胜一筹。”
“承让、承让。”他一面温和笑着,一面俯下/身子,紫色长袖中露出的手白皙修长,一把揽过桌上叠作小山的筹码。
周围一片愤愤声,几名赌徒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那小子已经赢了一晚上了。”内门守着的大汉与身边人低声交谈,“恐怕有鬼。”
“你见着他使诈了吗?”另一人皱起眉。
“没有。但是……”
交谈被打断,因为刚才那输红眼的赌徒已经纵身跃上赌桌,吼叫着扑向那紫袍男子。
寇清昼周身亦霎时围上两个人,一左一右想将其擒制。
他冷冷一笑。
没人看清他如何出手,但转瞬间,那三人便被未出鞘的绣春刀打到趴下。
赌场内哀嚎四起,他却犹自坐下,捧盏饮茶。
两名守卫上前想将他扣住。但顾忌他刚才的凌厉招式,也只得软了口气:
“这位公子,你在场内闹事是坏了规矩。”
“是他们输不起先动的手。”寇清昼淡淡道,“不过,你们若是想带我去后厅见你们管事的,我还算有些闲暇。”
两人对视一眼,“请公子随我们来。”
虽说自太宗皇帝建国起,憎恶赌博,最严厉时有斩手之刑,但屡禁不止。
究其根本,无怪暴利令人铤而走险。
但这间如意赌坊背后的靠山是怀王,寇清昼也是知道的。
他坐在交椅上,亮出了锦衣卫的腰牌,寻常商户见到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但赌场管事仅是短暂皱了皱眉,又换上热络笑容:
“寇五爷,今日怎地有闲情来我们如意赌坊玩上两把?”
“律法有令,民间不得私设赌坊。”他缓缓道,“你这是犯了禁令。”
管事赔笑:“五爷高抬贵手,您不看我们的脸面,怀王殿下的,您总得顾虑吧?”
说着,他转了转眼珠,能做赌坊管事,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人,见寇清昼面上一片淡然,并无翻脸的意思,便斟酌着说道:
“今日的筹码,五爷都可拿走;您若还想要什么,只要小人有的……”
“你还算是个机灵的。”寇清昼说:“听说你这儿有不少客人输红了眼,直接拿传家古币作当。我想看看那些古钱币,尤其是宋朝通宝。”
*
巷口的马车上,舒灿歌正靠着厢璧打瞌睡,忽然帘子被掀开。
揉揉眼,是寇清昼上车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绸布,放到她手里,桃花眼微微上挑,变得像讨赏的狐狸:“打开看看。”
“这……!”她将布包在膝上摊开,瞬间惊得叫出声,片刻后才压低声:“你从哪里搞到这么多枚古钱?”
寇清昼唇角勾起,眼底的漫出的得色让一双眸子神采飞扬。
“山人自有妙计。”
顿了顿,他忽然欺身上前,眼波潋滟:“我帮了夫人这么大一个忙,夫人能不能回报我?”
她微微红了脸,垂下眼睫不去看他,小声道:“还有人在外头。”
“哦。”
她抬头,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寇大人露出了少有的失落神情,眉梢眼角都耷拉下来,睫毛纤长,随下垂的眼帘投下阴翳。
下一瞬,她用了身上所有勇气,拉住对方的衣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轻轻在他侧脸啄了一下。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她,双目轻微睁大,眼底的失落早已冰消雪融,唇角的勾起的弧度压不下去。
舒灿歌脸颊发热,感觉脑袋里滚着岩浆。
避开他的视线,她侧过身,冲车厢外的马车夫示意:“该启程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