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河墨把婴宁安置在水西县里的小客栈里,打算再回衙门探探口风,看县令对于阮连江的事到底是什么看法。
他和程子君刚一出门,就撞见了李长生。
李长生抿唇担忧看他一眼,“县令找你。”
卫河墨眼皮一跳,不知道县令为什么在这个关口找他。
“李捕头……”
李长生叹气,“河墨,我也不知道县令找你做什么,但是他显然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是他让我来这家客栈找你的,我一来,就看见你了。”
听到这话,卫河墨越发不安,他余光看着婴宁的方向,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程子君传音安慰他,【放心,我下了印记,不会有人靠近的。】
卫河墨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水水,你在这里等我吧。”
“县令说,要你和子君都过去。”李长生补充道。
卫河墨瞪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县令会找和他什么交集都没有的程子君。
李长生对上他不解的目光,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听说子君是这方面的高人,想见见他也说不定。”李长生挠头,猜测道。
“但愿吧。”卫河墨镇定心神,吐了口气。
卫河墨刚到衙门,本以为县令在大堂里,没想到下人把他们引到了县令的书房里。
“来了。”县令坐在桌前,拿着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卫河墨和程子君站在他面前,等着他开口。
县令把毛笔放下,仔细端详起这两人来,“这就是能把死去的秦家小姐复活的神人吧,程公子,失敬。”
程子君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笑着,不接话。
县令转过来,顺了顺胡子,意味深长对卫河墨说道:“河墨啊,你很像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卫河墨有些摸不着县令的想法,他谨慎摇摇头。
“你很像年轻的我啊……”县令的声音莫名带上点沧桑悲凉之感。
“我当初也是天子门生,一甲探花,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啊。”
卫河墨:!!!
县令居然是探花?
可是怎么会沦落到在小小的水西县当一个县令?
县令注意到他的神情,笑问:“很不可思议吧,当年我的同僚,现如今都身居高位,只有我远离官场,蜗居在这里当个小县令。”
他叹息,“人生啊,就这样一滑滑到了谷底。”
“你知道为什么吗?”
虽然是疑问,可县令显然没想等他问出口,自顾自地说下去,“就是因为我当时年轻,一头热,眼睛里融不进沙子。”
“京都阮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儿子当街纵马,一路上把几个在路边嬉闹的小童直接踩踏而亡。当时我就在街边的馄饨铺子上,目睹了全部的过程。”
“有零星的几滴血飞溅过来,滴落在我的碗中,血色不断晕开,原先飘着鸡汤鲜味的馄饨,满是血液的腥味。”
“被马踩过之后,他们不是马上死的,我听见他们在地上不断抽动,凄厉喊着‘阿爹阿娘,救救我’。”
“可那个高高在上的阮公子,只是随手扯下他的钱袋子,往地下丢置当作赔偿,就这么离去了。”
“我不甘心这些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枉送了生命,上朝向御史提出一定要严惩阮家。”
“可阮家身为京都世家之一,势力何其庞大,一个小小的探花,弹弹手指就打发走了。”
“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当时出什么头呢,死的人与我无关,我却白白送上了我的仕途和人生。”
卫河墨哑言,他想,他知道县令的意思了。
因为得罪过一次阮家,他就被发放到水西县,如今的他已至中年,没有年轻时的一腔热血,也不再想理会这些事,只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县令,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也真的做不到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那些无辜的女子被送进火坑……”
卫河墨还没说完,县令笑眯眯看着他,摇摇头。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阮家做的事,我会查下去,绝不姑息!”
卫河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傻傻看着县令。
“过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一直屹立不倒,阮家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