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最初是想提醒那帮家伙慎重,也让那个导演自己想想清楚,虽然制作了凶器,最终的结局也用那个凶器杀了人,但是中间的过程不同,意义可不一样——无论是对警方断案法院判决还是那个导演自己的心理上来说。”
卷毛硬硬的刺得眉心皱痕有点难受,他也没什么心思拂开,只随便甩了甩脑袋:
“刚到警视厅我觉得他神色不对,只是想要点醒一句不要一时想差把自己逼上绝路。我也没想到他后来竟然……啧!这还真是……”
“或许就像他最后说的,因为当地警方的不作为,他已经对法律失去了信任,而且不得不说……在日本,就算是森谷帝二这样严重的罪恶,也很难以判处死刑。仅仅是无期徒刑……甚至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发生什么变故还有可能提前获得释放,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足以告慰受害者。秩序混乱公信力缺失作恶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这或许也是为什么现在米花、或者日本犯罪率越来越高,私人报复总是变得轻而易举吧。”
见小学生那副呆呆的样子完全是走进死胡同,萩原研二斟酌了一下出声回答。
“在我们看来,或许觉得他十分可惜不可理喻,但对于他自己,或许失去女儿已经让他失去全部活着的意义了。”
他一面诉说着,久保田雄健那大悲之后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忽然让他想起三年前。
如果那个时候他收到一点不好的消息,为了小和吾,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情出来。毕竟连小阵平都说,hagi简直疯了嘛……
双臂温柔地搂着怀里的小少年,一声回望了无尽往事的叹息轻轻飘散开来:
“有些复仇,是可以赌上性命甚至灵魂的啊……”
这……
过往遇见的处理过的案子一个一个在脑海中闪过,有为了贪欲、为了嫉妒、为了可悲的误会、也有很多苦苦挣扎求助无门之下的孤注一掷!那些犯人被带上警车时的神情是什么呢,当然有愤恨有不甘,但也有些是满满的悲哀或者甚至满足而释然。
就像,久保田雄健最后留在人间的一样。
“……亲爱的雷斯垂德,我认为,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眼睛圆乎乎的小少年适时的,喃喃出这句江户川柯南能倒背如流的话,来自他的偶像,只是此时那嫩嫩的嗓音竟然让小学生凭空打了个哆嗦。
他只觉得脑子更加混乱了:
“可是……那……”
“我说小鬼!这种事……啧!”
松田阵平脸色黑沉,抬手屈指往菅原和吾脑门上一敲,又用力揉乱了小学生纠结的头发。
他一向不擅长说道理,但眼前两个小鬼一个好像被打碎了,另一个本身就对这种事没概念这么一折腾还不知道思路会跑偏到哪里去。卷毛青年咬了咬嘴唇,纠结了半天,最终挑挑拣拣把人鱼岛上岛袋君惠身上发生的事隐去姓名说了一遍。
“我现在想,幸亏撞见了她,幸亏服部小鬼出于好奇多问了几句,我们才有机会帮助她找到杀害母亲的凶手——在事情走向不可挽回之前。”
“对于久保田导演,如果一开始能得到公正的对待、找出真相让凶手受到审判的话,也未必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吧。”
“一旦手染鲜血跌入黑暗,就再也没法回头,这件事非但不能释怀,反而会成为心中散不去的阴霾了。”
“……”
后背靠着青年温暖宽厚的胸膛,手也被好好地拉着,松田阵平的话一句一句入耳时,菅原和吾似有所感地抬起脸,圆乎乎的眼睛直往降谷零的方向瞟。
金色的头发深色的皮肤的……比起研二哥哥给他看过的照片,那张表情倔强严肃、脸上擦伤还没愈合(据说是和松田哥哥打架搞出来的!)但是双眼清澈,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去破除沉疴或者弊病,让太阳照到每一个角落那样的明亮。
比起现在……
小少年眼中荒苔蔓侵原野城池。
现在那一片灰紫看起来亮晶晶的,比研二哥哥上次试着做的焦糖布丁上面那一层脆壳还要甜似的,但里面都是陷阱、或者很容易就一脚踩空摔得渣都不剩下。
而且还会随着外面,变成一会儿笑嘻嘻一会儿很生气一会儿又难过得和小兰互相安慰那种——
这演技和贝尔摩德搭戏都完全没问题的,说起来江户川柯南可真该学习一下来着……
菅原和吾摊开自己细瘦的小巴掌,捏捏软嫩的手心,嘴巴不怎么满意似的嘟成一小团。
这才只是七年……啊好像还不到,总不是一出警校门就无缝衔接进入组织再就业的吧,总会有入职培训……
不到七年就……
——一旦手染鲜血跌入黑暗,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那这样的话……
也没关系嘛,反正其他人的日子总要往前过,世界上好玩的事情还有那么多呢。
撇撇嘴,慢慢扒拉出手机调出琴酒的信息页面,小少年团着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