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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其罪五十八 · 矫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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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崇门在皇城正西,待入门走过了盘检所与两侧夹道的矮殿,众人便入皇城西南,视野陡然开阔。

寒风中弥漫着大火熄灭后的烟柴气味,众人行走间又闻到锈臭的血腥,一抬眼,便见这西南一方的殿间空地上正停放着两架高大的灭火机筒,而机筒后的广场,正是南衙武库外用于列兵发放武器的地方。

依照平日的规矩,寅时原该是帝王亲卫换防的时候,此处应该站着今晨来领取武器的各队禁卫。但此时此刻,这一处广场上却是血流遍地,赫然浸泡着两三百个穿着禁护营甲胄的狰狞死尸。

还活着的士兵也大多受伤,被扒了铠甲、五个一团地捆在空地上,本就不多的武器已经缴齐,按类归纳在一旁。

穿着五城兵马司皮甲的一队官兵正在为此计数,虽然身上脸上还有火灾后的污脏,看起来狼狈,但那严正清算人数的方式,俨然是军中清点战俘的熟络样子。

待百官走近,更瞧清楚,竟见地上死尸周遭还散落着一些断臂残肢和手指耳朵。

一干文臣不免大为惊骇,当即有人倒退干呕起来,不知内情的也连忙向周遭相熟的禁卫打听内情,此间的队形登时大乱。

张三正令人上前交接拿人,清流人堆里,郑浩山已捂着肚子愤然叫问道:“吏部的,你们怎么回事?如此恶况,怎还叫我等入宫早朝?!”

“就算是生了变,宫里既没有说不早朝了,我们吏部的告过了信儿,自然要叫诸位早朝啊。”闫玉亮不在,李宝鑫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如此恶况,我等都算是护驾来迟了,皇上尚坐镇宫中,没有问责,郑大夫倒要嫌这嫌那……怎么,是嫌头上的乌纱帽子太沉了吗?”

郑浩山没有回应他的讥讽,只匆忙回头,似乎是想从官员之中找一个身影,可这一抬眼之间,却又听见方明珏的声音:

“郑大夫若是在找张大人,就实在不巧了。张大人刚接了圣旨,眼下正有要事在身,许是要同咱们早朝上再见了。”

“要事?”张三听他说起张岭,当即回头,“什么要事?”

方明珏还没答话,十来步外已传来司礼监太监催促的声音:“诸位大人,是忘了早朝吗?这还不入殿,便是要误了时候了,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由是百官再不敢耽搁,只得一路心惊地路过了文德殿那一大片焦黑的儡土残垣,惶惶不安地来到了清和殿中。

他们刚一站定,六部原就已在宫中理事的人也陆续到了。

其中打头的,是闫玉亮。他如同这三月中的每一次早朝一样,接替了裴钧的站位,与吏部的司官先后走来便立在了六部的首席。蒋老在殿外等来了工部尚书卓敬和侍郎彭燕秋,走到户部的几人身旁,低声说道了两句文德殿的勘察情况,也各自有数地站定在闫玉亮左手。

张三和孙世海是因调拨衙差和分管拿人而更晚了一步。

孙世海一伸手,就把正要往后站去六部边缘的张三拎到了蒋老身旁杵着,让张三这清流之子陡然立在了六部的一众堂官和司官之间,被裴党的人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面对张三莫名其妙的质问目光,孙世海并不做出任何回应,只冲首席的闫玉亮点过头,四下一看,熟络地问了句:“老宁呢?”

两个月前,闫玉亮的师兄宁德海服满了状元榜眼们所谓的“文役”,结束了长达十载的翰林之任,一出来就被拔擢成为礼部侍郎,接替了冯己如倒台后遗下的差事,作了裴钧在礼部的副手。

他学问极好,与六部几人本已算是老相识了,堂妹又是孙世海的媳妇儿,如此安插入位,六部中于公于私,便都没有不愿意的。

闫玉亮此时闻声,往殿门外的方向努了努嘴,用口型说了句:“忙圣旨。”完了,又看了蒋老身旁的张三一眼,歪头与孙世海对了个存疑的目光,眼看孙世海冲他眨眼点头,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又听朝钟打响,就只与身边诸人换过眼神,捧好笏板,就一同朝前看去。

在这殿内百官或忧或虑的目光之中,一个极为脸生的太监从御座之后的殿门走了进来。

他戴着系绳高帽,身上穿着司礼监监司、内务府总管的暗蓝团章宦服,显然已经取了胡黎职位而代之,可甫见之下,这殿中却没有一个官员能叫出他的名字。

眼见诸官面露疑惑,那太监也不做耽搁就自我介绍道:

“诸位大人早。咱家名为王贯,原是司礼监内官监监正。因有昨夜宫变,原司礼监监司胡黎通外谋逆,已被皇上诛杀,咱家便依旨升任了司礼监的新晋监司,往后公务走动,就还要请诸位大人多多关照了。”

一听他这三言两语、口气平平,竟是张嘴就说死了执掌禁庭快十年的胡黎,堂下百官无不吃惊,一面是疑惑他所谓“依旨”,究竟是不是真的圣旨,一面又讶然于那“皇上诛杀”一句,疑窦过多,一时竟不知从哪里问起,而这时,王贯已接着说道:

“想必,诸位大人已见着了南衙武库外头的境况,也听闻了昨夜宫中之变。所幸,天佑我朝,令裴大人能进宫护驾。有了裴大人急调军卫,皇上和太后已化险为夷、安度此劫,大人们便不必忧心。眼下,逆贼蔡延与禁护营的一干叛将虽已被捉拿,但皇上为防遗漏,便谕敕兵部蒋尚书和前锋营官兵即刻点兵录簿,凡昨夜不在职守,或查明械备不齐者,都要扣押严审,若有无由缺席的,也一律按谋逆论处。”

他话音一落,郑浩山恍若醒神,即刻问道:“既有宫变,这宫中境况究竟如何,岂可听司礼监一家之辞?敢问王公公,皇上眼下何在?我等臣子前来早朝,自然是来面见天子的,天子既不在堂,要我等如何心安?”

王贯微微皱眉:“宫中生了这么大事故,昨夜皇上被刀兵挟持、见血光之灾,受惊之下已发了旧疾,太医眼下还在施针奉药,郑大夫说出这样的话……未免有些无动于衷了。今日早朝,皇上无法前来,便已嘱裴大人代为听禀决议——”

“什么?”内阁座中五人皆惊,赵太保站起来,“皇上这是……要让裴钧来代政?”

郑浩山也道:“那裴钧是心怀不轨、妄灭成法的奸恶之徒,就算是皇上遭逢宫变、龙体有恙,那先帝遗命辅国的大臣之中,也尚有张大人和赵太保在朝,论年资,论法理,怎么也轮不着他一个不足而立之年的尚书来代政!烦请公公通禀,我等老臣,要面见皇上奏对!”

一众清流正是应和,然而这时,却听御座之后的大殿门外,传来了一阵朗然的笑声:

“稀奇稀奇!郑大夫为官为律二三十载,何尝有一次登宫叩阙、面圣奏对?今日一听裴某代政,竟是不惧羞臊、敢为人先,要携流领班往御前诤事……真是叫裴某受宠若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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