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警报声在老旧的小区里响了很久,医院的走廊上,许母抱头痛哭,嘴巴也不停,骂许明天就是个白眼狼。
所幸伤口也不深,缝完针后许明天又去打了个破伤风,最后安整地回到了家。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筋骨好得很,伤口痊愈得快,当晚就恢复了平时的脾性,回到家就和许母大吵一架。
最后他拿起那把还沾着血的小刀抵上脖子威胁,终于让许母松了口。
许母气得夺门而出,许明天只是冷漠地看着,将小刀清洗干净,收好,放回茶几的柜子里。
许今天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什么?我不是在帮你,我想休息,你们吵到我了。”许明天同样没给她好脸色。
许今天双手交握,看着他,小声说:“明天,谢谢你。”
许明天往卧室里走,“她没读过书,思想跟不上,你……”话语停下,他抬了下眼,又很快移开,“算了,你们真的很吵,我要睡觉了。”
男生将卧室门重重关上,几分钟后,屋子里传来了激烈的鼓点。
许今天依然站在客厅,听着强劲的韵律,最后抬脚返回自己的房间。
从此许今天一直早出晚归,许明天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下课就跑去地下酒吧,和道上交的那些兄弟们组成乐队混在一起,经常是凌晨才回家。
偶尔两人会在昏暗的楼道口遇见,许今天总是会张开嘴,却什么话都不会说。
许明天也不会主动说话,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僵着,一直到女生考上了外省的一本大学,没有升学宴,没有庆祝祝福,许今天走的时候,只拎着生母留下来的破烂行李箱。
她没什么东西,离开的时候留了两张纸条,一张从门缝里塞给了许明天,另一张放在了父亲的公文包上。
她走的那天许明天没有睡,纸条被塞进来的时候他将门猛地拉开,女生被吓了一跳。
“明天……”
少年头发凌乱,眼下两片青黑,脖颈上还架着一个黑色的头戴式耳机。
一个崭新的黄色信封被扔出来,砸在女生的怀里,最后掉在地上。
“以后别回来了。”
少年淡淡开口,留下这句话,转身将门关上。
许今天嘴角抽了抽,默默蹲下身将信封捡起来,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慢慢打开。
里面装了一沓不厚的纸币,入眼全是红色。
她扭头就走,一直到上了拥挤的大巴,看着窗外飞速退后的风景,终于掩面,忍不住哭了出来。
许今天走后,许明天更加无法无天,在地下酒吧赚来的钱,他给自己买了一个智能手机。
后来因为学习太差,加之常常旷课,他被留了一级。
他也不在乎,继续和兄弟们混着,喝酒抽烟样样没落下,许母压根拿他没办法。
直到许父被公司裁员的那天,家里彻底塌了,男人拿着拖鞋和皮带将男生打了个半死,许母带着少年离家出走,他却半路跑了。
他拿手机给兄弟们打电话,等来的却是警察的抓捕。
地下酒吧被查出毒品,所有人都被拘捕。
最后彻查,许明天没有违法行为,进行了教育后需要监护人来领人。
没人会来。
许明天仰头靠上椅背,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
但是凌晨一点,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许今天。
憔悴,瘦小,无助。
两人相顾无言。
许明天被许今天领走了,女生带着男生进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牛肉拉面。
这晚和往常一般,非常安静,吃完面后许明天就走了,还要笑着数落一句:“不是说了别回来了吗?”
许今天没说话,打车将弟弟送走了。
之后许明天的生活里没有了乐队和架子鼓,他开始研究滑板。
许父许母整天吵架,两人没多久就离婚了,许母要带走许明天,少年谁都不想跟,可是他没成年,最后赌气地跟了许今天。
许父将房子卖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人没了家,许今天给他办理了住校,许明天却想退学。
他要去参加全国滑板锦标赛。
许今天坚决不同意,许明天没有像从前那样和女生大吵一架,而是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这个小城市。
空荡的课桌还有打不通的电话,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再次见到许明天是在新闻上,他所在的团队高分夺冠,每个人都笑嘻嘻地面对记者的采访,喊话自己的父母,表达对未来的期许。只有许明天,沉着一张脸,开口就引了个炸弹。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比赛,接下来,我想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许明天再次消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辗转了多少个城市,十年后,在许今天创立自己的传媒公司时,她收到了LiveHouse的邀请函。
现场人声鼎沸,舞台上灯光炫人眼目,将帅气的少年照耀得熠熠生辉,十分夺人眼球,现场气氛瞬间被煽动起来。
少年敲打出极富韵律而又强烈的鼓点,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勇猛叛逆和无所畏惧。
姐弟俩在最后一刻对上视线。
许明天的眸子里闪过一点明亮,嘴角斜斜勾起,露出一颗尖利的虎牙,乐队正好唱出最后两句歌词。
“去冲锋陷阵,看南墙坍塌。”
“别害怕,浓雾之下,还有两个不避斧钺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