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话在耳边回荡,你的眼眶里霎时蓄满泪水,开始胡言乱语:“我知道,你讨厌我,你还凶我。”
钟离闻言,一时百口莫辩:“……我何时说过?”不可二字,又哪里凶你?
“你明明知道供品的味道其实寄托了人们的思念,”说不上来是饿的还是哭的,总之你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声音里都充斥了疲惫与饥饿,“我快饿死了。”
璃月港近来的供品味道都是苦的。
悲痛、哀伤、不舍、思念,这些感情太苦了,你不喜欢吃,也吃不下。
你很讨厌这些味道。
觉察到你大概真的很难受,钟离声音柔和了一点,好脾气地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一听晚上吃东西,你瞬间脱口而出:“金丝虾球。”
他蹲下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手帕。
柔软的手帕地躺在他掌心,你没接。
这道菜使钟离想起了一些令他不舒服的东西,他开口说:“……换一道。”
你:“那我要吃清炒虾仁。”
“……”青年沉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继续说,“换道别的?”
你吸吸鼻子,努力让眼里的泪水不流出去,“黄金蟹。”
空听到你点的菜,疑惑了一瞬:怎么全是海鲜?
直到半分钟过去,钟离也没有说话。
这一次是无声的拒绝。
“呜哇——”眼里的泪水再也收不住,你的哭声比刚刚派蒙的声音还大。
钟离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认栽地哄你道:“好好,给你做明月蛋。”
他答应给你做饭吃。
见到钟离答应你,你立即停下了流泪。
“木曦。”空见状喊了你的名字,他神色满是担忧。
派蒙听到空的声音直接凌乱,明明受伤的是她,被咬的也是她,为什么空和钟离都在安慰你呢?她要闹了!
但派蒙猜错了。
金发少年捡起地上的供品水果,低声问:“你确定你是饿了吗?”
他说起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你像是难过。”
空的话让你一头雾水,“我饿得难过,快要饿死了。”
他摇摇头,疑问着抬头看了眼钟离,最终没有多说。
*
钟离家中那棵海棠树开花了。
粉嫩中透着淡淡的胭脂色,你躺在树干上,压坏了许多花。
这是暴殄天物。你想到。
但你也不是头一回暴殄天物了,树是钟离的,他应该不会追究你。
说服自己继续在树上躺尸后,你开始思考今天旅行者对你说的话。
你只是脑子缺根筋,不是真的蠢。
他说你是难过。意思是你并非饿得如此难受,而是因为什么事情感到了难过,却没有意识到。
最近发生的、对你有影响的事件只有请仙典仪上的舛错。
按照他的意思,你是因为摩拉克斯的死亡才如此难受的。
你为祂难受?
一旦思考到这一点,你就联想起自己喜欢吃摩拉克斯的供品。
于是,根据爱欲即食欲的道理,你的心中油然而生一个恐怖的想法:你爱你已经死去的老板。
而且爱得死去活来。
这简直不把《中○○民○○○劳动法》当一回事……等等,什么法?
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
夜间明亮的月色照下来,海棠花的花苞合拢,钟离不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站在树下,喊你去屋里睡。
你沉溺在自己可怕的念头里,没动。
他叹气,叫你下来吃东西。
你睁开眼,马上有行动——但出现了意外。
为了避免踩到漂亮的海棠花,减少自己暴殄天物的次数,你脚滑了。
顺着树干滑下来,坠到地面时不算很痛,但摔得你两眼昏花。
事发突然,钟离也没接住你。他蹲下来,询问你有没有摔痛。
“嘶……”
背部紧贴着树干,你睁开眼,第一眼望到的不是面前担心你的钟离,而是月亮。
你难得清醒起来。
饿得难受,好像快要死了……于是你趁着他问你痛不痛,得寸进尺对他说:“我留了很多石头花,卖掉它们……然后多给摩拉克斯买点供品。”
看你不像摔疼的模样,他忍不住,笑着问你:“留着给你偷吃?”
什么叫给你偷吃?怎么能算偷吃呢!
吃岩神供品的事情能说是偷吃吗?
对他的说法感到不满,你拽着他衣服上的领带,大声反驳道:“我才没有偷吃岩神的供品!那些都是摩拉克斯留给我的!他自愿的!”
“还有,逗我是不是很好玩!我要生气了,摩拉克斯……”下意识说出口的名字似乎很了不得。
等、等一下!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你呆滞地看着钟离,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好像想起来一些很奇怪、很大逆不道的东西。
关于摩拉克斯,关于你为什么这么饿。
钟离眯起鎏金的眼眸,一言不发地盯着你,仿佛是无声地质问。
他发现了。
青年试探地喊你的名字:“木曦?”
“哥哥……”你本能地应下,恍惚两秒才想起来补救,“嗯?谁呀,什么哥哥……”
他轻笑一声,你装无辜地疯狂眨眼,内心想的却是:完了完了——
钟离捏住你的脸颊,呼吸扫在你的鼻尖,“都想起来了?”
你嘴硬地否认:“才、才没有呢。”
海棠一树花开,月光清澈,微风拂拂。
夜晚静谧,你听见两三声蝉鸣。
两人离得近,他戴着的流苏耳坠扫过你的脸庞,痒痒的。
一个并不温柔的吻落在你的唇边。
侵略性地撬开唇齿、隔绝了你能汲取到的一切空气、就连喘息声也被他尽数吞去。
你招架不住这个吻,用手推了推钟离的肩膀。
没有推动。
得到的只有对方的变本加厉。
耳边蝉鸣声声不停,你想,他在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