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寒生喜笑颜开,又朝他迈进两步,打开手里的长形玉匣:“我挑了成色极好的玉石,为师尊做了一只玉簪。”
九瀛看着那匣中躺着的莹透纯净、洁白无暇的玉簪,一眼便知道了其中的巧思。
鱼寒生接着道:“知道师尊喜简,所以这簪子仿的是当初我交还给你那根长思木的形状。师尊觉得不讨厌的话,我现在就帮师尊戴上,好不好?”
九瀛没有拒绝她,轻轻颔首,坐到所有灯笼的中心处,也就是观清殿前的木桩桌案前。
因今日出席了大比的开幕,九瀛头上戴着的是低调奢华的玉冠。鱼寒生轻手轻脚地把玉冠解下,放下高束的半发髻,指腹在九瀛的发间穿梭,摩挲过头皮,帮他挽了个松矮的发髻,随后戴上发簪。于是满头墨发中,便只余那只她亲手所做的玉簪了。
鱼寒生走到九瀛跟前,蹲下身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伸手按了按九瀛左边鼓起来的发,道:“第一次帮别人梳头,好像有些乱呢。”
九瀛垂眸,定定看她笑颜如花:“无妨。”
有风起,吹乱了纸灯笼,光波便在九瀛脸上摇晃。
月下灯中看美人,实在又是一番风情。
一切乱影里,他安然端坐,岿然不动,绝然出尘。然而,一双清眸中似乎又有什么于僻暗处寸寸瓦解。
碎光迸进那一瞬,注定是叫人沉沦的。
鱼寒生一瞬不瞬看着他,“师尊,有没有人说过,你是她见过最美的男子。”
九瀛心下微动,却摇头。
鱼寒生道:“师尊就是我见过最美的男子。”
九瀛指尖微动,不自觉捏住了衣袖,带起膝上一片褶皱。只看着所有的光,都不及鱼寒生眼中那一点:“寒生,我是你师尊。”
不知是在提醒谁。
鱼寒生道:“我知道。我也记得师尊在拜师仪式上说的话。”
那时他说,她不必把他当做父亲或兄长,他们只是传道关系的师徒。
当日,九瀛只是对鱼寒生的身份有所猜测,所以不想牵扯太多,却是未料到今日的情形。
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却又有那么一丝隐秘的庆幸。
九瀛垂眸,掩住眼底的神色:“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言罢,率先起身入了卧房,不忘将桌上东西带走。
鱼寒生蹲在原地没动,好一会才离开。
九瀛站在门后,听着外头的动静,不由微叹,反思: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伤害到她了?
于是夜中难睡。
一直到后半夜,九瀛重新推开门,轻步走到长思木下,站了很久,看了一夜的灯景。
他只当鱼寒生已睡,却不知她始终坐在窗下,手里捏着那半月缘。他站了多久,她便看了有多久。
海念:【九哥哥,你在吗?】
对方居然很快就回复。
九:【这么晚还没休息?】
鱼寒生疑惑,看着外面九瀛一动未动的身影。
海念:【九哥哥不也还没睡吗?你在做些什么呢?】
九:【今日大比第一场发生了一件叫我们始料未及的事!我跟师兄刚商量了一会,他刚走呢。】
鱼寒生越发皱紧了眉头。
海念:【那九哥哥方便说说话嘛?我想听你说话。】
那边犹豫了一会。
九:【可以呀!】
鱼寒生于是发去传音申请,然而,一直到语音被接听,窗外的九瀛仍旧未动。
对面传来声音:“海念。”
也的确不是九瀛的声音,这会一听,倒像是...
鱼寒生一字未说,挂断了,回复:
海念:【对不起对不起!我娘亲来了!下次再跟你说话!溜了~!】
发送完毕,鱼寒生把半月缘盖到手心,打算找机会再试一试。
如果这个九不是九瀛,又究竟是谁?
若非亲眼所见,她根本都不敢想!
原来这么久以来,跟她聊天的,根本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