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片刻,她忍不住说道:“妈,上次开学考,我的确进步了,可人家是年级第一。”
还是遥遥领先,甩开后面几十分。
而她下回考试,想稳住第三名都难。
孟秋洁非常惊讶:“这么有出息啊,我看小风总安安静静乖得很,果然是个爱学习的。”
棠念:“……”
晚间惊雷乍响,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雨,冲刷走了漫长的闷躁炎热,沁出丝丝清凉。
大雨过后,晨曦破晓,天空格外的清透湛蓝。
小区里泊油路浸着未干的雨水,深浅不一,散落着昨夜被风雨打落的树叶和花瓣。
那棵每天早间上学都会看到的银杏树,色彩在不经意间丰盈起来,有的依旧翠绿,有的呈黄绿色,还有的已经彻底蜕变、成了金灿灿的叶子。
秋天来得迅猛,又悄无声息。
棠念照常将早餐递给许津风,看他放进书包里,两人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
一切都如常自然地发生着,抽丝剥茧般,缓慢而绵密。
阳光清澈温凉,映照着老城区墙面斑驳的建筑,在墙根底下还长了些青苔,混杂堆积着被风卷到一起的落叶,整座城市仿佛都弥漫起萧瑟的味道。
棠念套了件长袖校服,身边的少年则像是丝毫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仍穿得单薄。
她想问问他不冷吗?但终究还是安静地什么都没说。
棠念不知道两人算不算熟悉起来。
毕竟许津风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默,她本来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两人基本上没太多交流。
而她偶尔说起什么,也都属于自说自话,不会有任何回应。
棠念以为他是自动屏蔽,懒得去听。
直到这周五下午放学回去的路上,许津风突然递给她一个本子。
翻开来看,字迹清劲峭拔,拢共有七八页的物理笔记。
应该是今天抽空刚整理出来的,因为棠念在早上才吐槽了一句最近物理新课有点难,几个知识点她总会弄错。
而三班属于尖子班,上课进度比五班快,许津风班里压根还没学到这,所以他要么是早把新课学透了,要么是今天才预习完,然后梳理总结出来。
不仅搭了简洁易懂的结构体系图,理清知识点之间环环相扣的逻辑关系,还着重详列了她提到的难点常见问题,相关题型以及处理思路。
棠念如获至宝,连声道谢后,试探性地问起他有没有关于学英语的独特技巧。
她的英语是所有科目里最薄弱的,而许津风开学考可是拿了近乎满分。
棠念问得小心翼翼,有些紧张,又有些期盼。
少年仍注视前面的路,侧脸映着昏黄的光,精致轮廓显出几分利落的清冷,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话。
棠念咽了咽口水,恍然清醒,意识到她有点得寸进尺了,捏紧手里的笔记,正要说有这个已经非常满足,便看见少年玫瑰般润红的唇轻动了动:“明天来找我。”
棠念简直要开心坏了。
等孟秋洁回来后,她当即兴高采烈地说了这件事。
孟秋洁自然知道女儿向来重视学习,能得到帮助和提升,可想而知有多激动。
看着她一副恨不得时间马上快进到第二天的样子,孟秋洁笑着拍了拍她,转身走进厨房:“你明天可不能空着手去,让小风也尝尝我做蛋糕的手艺,得先把胚子烤好。”
周六这天,还不到九点,棠念便拎着小蛋糕来到邻居家。
别墅院门大开着,吴芳琴正在打理新买回来的几盆花,而屋里传出范淑贤正在哄孙子玩的声音。
棠念轻敲了下院门,待吴芳琴回过头,她拘谨乖巧地喊了声吴阿姨。
看见她,吴芳琴非常热情地招呼着,范淑贤也探出头来,笑容热络。
自从知道他们一家对待许津风的态度,棠念便总觉着他们藏了另一副面孔,有些不自然地回了个微笑:“我来找许津风。”
不去看婆媳两人脸上骤然的表情变化,她飞快将手里另一份准备好的甜点递过去:“我妈刚烤出来的,还热着。”
范淑贤已经牵着孙子出来了,小男孩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转,却是看向棠念还拎着的小蛋糕,肉嘟嘟的手指抬起:“我要吃奶油,我要这个。”
“奇奇想吃,奶奶等会去给你买,好不好?”范淑贤连忙阻拦,但小胖墩不依不饶,突然皱起脸、扯着嘴角就开始哭。
平常一家子都极力宠他,这一哭,范淑贤跟吴芳琴心疼得不行,连忙蹲身去哄。
棠念站在一旁,尴尬地解释:“家里材料不够,就做了这一个小蛋糕,是给许津风的。”
“给他干什么?”吴芳琴听到这名字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咬牙冷哼,“整天爱答不理,性格冷沉,你当对他好,他会领情?”
范淑贤跟着搭腔:“念念,你可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而他对长辈都不懂得尊重,叛逆得很,你可千万别跟他走太近。”
听到这些,棠念生气极了,从不跟长辈顶嘴的她,忍不住说道:“他明明很好,非常优秀,不仅开学考拿了年级第一,而且愿意帮我补习,你们之所以这样诋毁,是根本不了解他。”
也压根没想过对他好,只是将他视作麻烦。
将心比心,又凭什么要求对方怎样呢?
后面的话太难听,她没再说,但脸还是涨得通红,声音也莫名委屈似地发着抖:“我找许津风,麻烦让他出来。”
吴芳琴跟范淑贤面面相觑,目光突然定格在她身后。
棠念意识到什么,连忙回过头。
许津风手里拎着书店字样的袋子,正一言不发站在门口。
整个人笼在墙侧阴影里,黑色碎发散落在低垂的眉眼间,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