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她还是不太适应身份的骤然转变,即使现在她也从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咒术师,“有什么事吗?”
“我……”老人伸出手,满是皱纹的手掌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能否请您再……”
“好的,没问题。”
天内理子坚定拒绝了将自己的“办公场所”设在圆台上的建议,如今她也跟司铎们一样,在普通的房间里工作。
只不过为了凸显她如今不寻常的地位,身为盘星教现任教主,她的办公室位于教堂祷告区中央,空间最大,装饰也最为繁复华丽。
因为拒绝了高台,所以这些由忠实教众们自发提供设计的内部装潢,她就不能再推辞。
天内理子抬起手,想要随意点,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摆了个姿势。就连她自己,每一次用起奇妙的术式来,也觉得惊奇不已。
她的术式,也是复苏。并且比伏黑曾一还要更完善。
“我看过星浆体选拔的要求。”伏黑荣美在实行计划之前,早就跟伏黑曾一和天元商议好,“唯有最纯净的体质才能成为星浆体。”
纯净,意味着不能拥有半分咒力,必须是单纯的普通人。
可光是纯净还远远不够。
“同时,还要求星浆体的身体对咒力丝毫没有排斥,能够容纳所有类型。”
如果以躯壳论,星浆体无疑是完美的。
而这种完美,却让伏黑荣美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只要将体质的特性好好利用,岂不是可以人为地制造出拥有特定术式的天才咒术师?
大胆猜想,小心验证。
通过天内理子的成功,伏黑荣美得到了相当宝贵的实验资料。只是这份资料针对性太强,日后还能够派上用场,即使是她也说不好。
天内理子完美承载了复苏术式。如果不主动报上名号,凭她那一手漂亮的治疗术,所有人都会以为她出身伏黑。
“真好……”柔和的光芒散去,苍老的掌心恢复如初,“真好……”
老人感动地拭泪,嘴唇哆哆嗦嗦:“真好,真好。”
我们维护了天元大人的纯粹,慈爱的天元大人看见了我们的努力,才会让这样的使者降临人间。
天元大人……天元大人……祝愿您一切顺遂。
这样的事情在天内理子“到任”的前几天发生得最为频繁。为了确认使者大人真实存在,盘星教的原教徒们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反反复复地手上,一次又一次地迎接温暖的治愈。
天内理子制止过多次,收效甚微。
好在一周过去,老得颤颤巍巍的原教徒们终于确认了使者大人的真实,同时也终于意识到,这位从天而降的天元使者不会轻易离开盘星教,他们渐渐停止了自残。
“当教主的感觉怎么样?”
夏油杰之前发过消息,直接推门而入:“很辛苦吧?”
“唉……”天内理子摇头叹息,脸上摆出一种很困惑又很幸福的表情,“辛苦是肯定的……毕竟教众越来越多了。幸好荣美之前给我提供了发展计划书,不然光靠我和黑井小姐根本不可能让大家心悦诚服。”
“可是,给其他人带来幸福和温暖的感觉,很不错。”
天内理子喜欢这个术式,尽管它没办法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强大,她还是愿意不断精进,向所有伏黑前辈认真学习。
因为它让自己的心灵变得更强大。
“看起来倒还真是挺有派头的。”夏油杰拉开椅子坐在天内理子的对面,“不过,我又要让你忙起来了。”
“这次下乡,又排查出不少因封建而受害的孩子。精神萎靡但身体健康的,我已经尽数送往学校安顿,可是还有不少身上伤痕累累……”
唉。
这又是让天内理子忍不住叹息的一方面。
曾经,她作为星浆体,不仅接受着最好的教育,身边还有黑井美里实时看护,即使如此,在普通人的学校里,也显得过分特殊。
好在同学们虽不理解,但都保持了尊重——最起码有明面上的尊重。
只是天内理子偶尔也会瞥见她们不自然的神情,引得片刻的黯然神伤。
“我知道了。”
“我会好好治疗她们的。”
天内理子和夏油杰确认人数和情况后实现了交接,两人只是匆匆碰了一面,又匆匆奔向自己更忙碌的日常。
“对了,夏油同学。”
“最近你见过荣美了吗?”
“我联系不上她。”
走到门边的夏油杰顿住脚,表情也有些郁闷:“不,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他说不出来心底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浑身上下都很不痛快。
伏黑荣美安排了每一件事,妥当又完善,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奔波劳碌。
夏油杰甚至从没日没夜的下乡和扫盲里咀嚼出一种别样的幸福。
漫无目的的学习生活一下子拨云见月,伏黑荣美就是那亮堂堂挂在天上的明月。
柔和清冷的光芒公平公正,将光亮洒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
不……她不是月亮。
夏油杰心说:她应该是太阳。越是靠近,就越是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被强势地炙烤着。
远离她,就远离了温暖。
靠近她,就靠近了死亡。
夏油杰愿意为伏黑荣美的规划奉献自己所有的时间与精力。
可是……那个将人魂魄都摄走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