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里麦尔丝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此时在地上蛄蛹的蛄蛹者舟桥佑希身边，蹲下，相当恶趣味地戳了戳：“本来……本来你们但凡有一个听话点也不至于是这个结果。彩芽很不容易的！”她装腔拿调，看起来一度非常有狩魔流的浮夸劲。

“药到底下在哪里？”

舟桥佑希趴在地上，从手臂里挤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绫里麦尔丝似乎有一点惊讶于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思考，然而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她笑眯眯地蹲下来：“你和舞子一起做过什么……那药就在哪里咯。”

“茶？……不对。我没喝。”

“其实是对的。”绫里麦尔丝说，“你们都没喝。你以后应该抽空和彩芽聊聊天。她奉茶你们都不喝，你调酒也没人喝。”

“滚蛋。”

“Rude.算了。看你趴在地上也想不明白了……我直接告诉你，省的说到一半你晕过去。彩芽是这样做的。茶里的是解药，你洗澡时的熏香是迷药。她本来指望的是在熏香起作用时直接把你迷晕在浴室里，当然，你很可能不能灵媒千奈美了……就像现在这样。但至少来得及在着火之前醒来。彩芽是个好孩子。虽然胆小了一点，但很聪明，明白宫野志保和安室透的意思，也认同了他们迷晕所有灵媒就能抑制千奈美现身的主意，正在付诸实践。当然，火也不得不放，所以也得想个办法让大伙不至于被烧死……但是你不喝。现在迷药的劲上来了，你要怎么办呢。”

“……舞子呢？”

“她因为春美跑掉了，现在正在四处找。”

太棒了。事情发展令人崩溃。如果舞子还清醒着，她几乎百分百会去灵媒千奈美。不为什么。因为特么原著就是这么发展的。而舟桥佑希现在药劲上来，头脑发昏，不能灵媒。

“……她为什么非要给我下迷药呢。”舟桥佑希趴在地上，问出她的最后一个问题。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彩芽可以直接对我和盘托出……好吧就算她不信我好了，但她至少可以对神乃木庄龙坦白吧？至少说到有两个人前来干涉行动也好啊？她为什么谁的想法都听，谁的主意都帮？就算，就算她有她的打算，可是她为什么连她姐姐的要求也遵守？为什么美柳千奈美要她烧断胧桥阻止别人去救真宵，她也听了……”

“你也说了啊。”绫里麦尔丝的表情一时间复杂起来，变得难以捉摸，“你也说了，那是她的姐姐。因为千奈美是姐姐。所以彩芽会听姐姐的话，不是很正常的吗？”

……好吧，我拿你们多姐妹家庭没办法。舟桥佑希愤愤不平，一时间，浑然忘记了自己名义上也算是这家子里的一位远房血亲的事实。她忘记自己在哪里看见的一个论点，说大家族一般都是封建的，倘若这个家族里行使强权压迫他人的是男性，诸如隔壁某咒术打拳漫的御三家，那么整个家族的权力斗争无外乎是龙子嗲儿文学，封建且无聊。但如果起主导作用的是女性，比方说稳坐钓鱼台的是贾母、棠佘月影亦或者乌尔苏拉，那么这个家族最后往往变成一个恨海情天的大银窝。在这种基础上再看绫里家，人家家里压根就没有男的。其中的混乱可以想见。

舟桥佑希想到这里，收回发散的思绪。想到彩芽不许她灵媒。但是不能灵媒她也偏要灵媒不可。

她忽然抬起手猛地拽了身边垂下来的桌布的一角，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砸在她身上。想死啊，忘记自己果汁没喝干净，好像泼了一些弄脏了衣服。但是管它呢。有一个瓷瓶摔碎了，碎片掉在她脸边上，差点毁容。舟桥佑希把它抓在手心里，手指被尖锐的边沿割开皮肉，流下血来。痛感就像小提琴的琴弦一般随着动作被拉动，丝丝缕缕，尖刻地刺进大脑。

这样一来，就有了暂时的清明。

绫里麦尔丝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动作，没阻拦，只是皱了皱眉：“你准备怎么办？这样硬挺着？挺到这一夜过去？这样是不能灵媒的。灵媒师在灵媒前必须清心静气，不能像你这样，执念如此烈性。”舟桥佑希说：“那你要是可以把志保兜里的解药弄来，也可以。”

她说话有点冲。绫里麦尔丝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不做其他发言。她说：“这样不是办法。你真是死脑筋啊……做不到的事硬来。”

舟桥佑希才懒得和她犟嘴，再一次尝试呼唤千奈美。千奈美。千奈美。那种呼啸的风声仅仅是一闪而过，然而取而代之的是水一样流动的，温和的，她感觉自己就像雨滴落入大海。这是全然不同的体感。她感到海潮温柔地，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她昏沉的意识。舟桥佑希眯起眼睛，看见来人，呼吸一滞。

“……明美。为什么是你？”

意识里虚幻的女人微微一笑，慈悲又怜爱，柔和的光环绕着她的周身。宫野明美弯下腰，非常温柔地把舟桥佑希流血的手指包在手心。放轻松。佑希。放轻松。剩下的我来吧。看着我的眼睛。

宫野明美的幽灵挤占掉了美柳千奈美。平常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灵媒中幽灵没有主动降临的能力，必须全听由灵媒师的意愿，指定哪个灵魂，进行灵媒。但是这一次实在是不平常的情况。先是舟桥佑希心乱，心绪浮躁；再来是短暂的窗口期一过，千奈美已经被灵媒走了，明美却一直在一旁蹲守，乘机上身。像夺舍。但即便是舟桥佑希也知道她不是为了夺舍。这样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其实不过是为了穿越层层阻碍，来救她。

或许也有在叶樱院见到了志保的缘由。意识被彻底侵占时，她忽而又想起绫里麦尔丝说的：因为那是姐妹。叶樱院的姐妹实在实在……太多了些。

拉娜唯从高菱屋离开，入夜赶到已经是一团乱的叶樱院。刚刚赶到，有个女孩就一头撞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动作，看清这是彩芽后，才止住起手式。彩芽似乎太过慌乱，以至于没有留意到面前的拉娜唯并不属于叶樱院邀请的客人。又或许是因为走投无路，见到人就求助，她哭哭啼啼地拉住拉娜唯的手，说自己找不到绫里真宵小姐了，希望她能够告诉自己。

拉娜唯看着她的脸，没有立刻回应，倒另起话头：“我陪您找。彩芽小姐。”

叶樱院彩芽却拒绝了她的帮助，直言只要告诉她真宵的位置就好。她是叶樱院的尼姑，保护游客不应该让另一位游客代劳。拉娜唯沉思几秒，点点头：“绫里真宵在内院。”

得到回答，叶樱院彩芽转头就要离开，却被拉娜唯一把攥住手：“但你是谁？”

叶樱院彩芽挣扎几下，并不能挣脱。忽然回过头，鬼魅地一笑，旋即，拉娜唯手中的一段手臂，连同她这个人，一并脱力软了下去——这哪里是什么彩芽。

拉娜唯抓住的分明是绫里春美。

绫里春美仿若大梦初醒，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个陌生女人抓住，万分抵触，想要逃跑。拉娜唯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叶樱院彩芽是活人。灵媒师不能灵媒活人。

所以春美刚才灵媒的是美柳千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