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上上签如临大敌,景元失笑:“放心吧,你能来,说明元帅也赞同。”
言下之意是元帅从没打算追他什么责。
“元帅睿智,六御可不是”,上上签冷声说,“一群老家伙人上人当久了,想当然以为将军是什么好差事。”
景元明智地没有与忽然气上头的上上签对着干,只是叹了口气:“身怀的令使的力量,难免会遭人惦记。”
上上签:“即使不是令使,你也会拿着最普通的武器上战场,和是不是令使有任何关系吗?这将军你非当不可吗?”
景元:“好好好,我晓得了,你气性怎么这么大?”
上上签:“……”
啊……只是怒火燃尽的灰烬中留了些许火星,没想到冲景元发出来了。
他一半气愤一半尴尬,一时哑然。
景元有多爱罗浮,他就有多恨,恨他牵挂太多,责任心太强,仿佛年轻时的一切美好只是为了让他成为罗浮的将军。
景元金色的眼睛似乎洞彻了上上签心中的不甘,他少见没什么表情,却仍四两拨千斤地为上上签找台阶下:“理解,第一次以谛听身体行动,难免有不习惯的地方。”
察觉到景元情绪不对,上上签主动消气,把头靠在他手心,轻轻拱了一下,动作小心而依恋。
景元猛地被他弄得没脾气——话也不说的撒娇是晏冥常用的讨饶方法,晏家夫妇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这招简直百试百灵。
可惜那时他太小,晏冥就算惹急了他,也断不会用此方法安抚。
如今,那时的惦念猝不及防得以满足,心情复杂。
理智告诉他,晏冥和上上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将一个好不容易独立出来的人当成替代品,是极其不道德且不负责的行为,但情感却总认为他们是栖息在不同躯壳中同一个灵魂……
一时半霎,他不知要不要逃。
作孽。
景元一动不动,不敢回应也不敢推开,但心里控制不住一片柔软。
无论是晏冥还是上上签,他们都不想他当这个将军,在他们眼里,景元还是个活泼无虑的少年,天大的事不过被师父罚挥剑一千次。
看他游刃有余处理那些根盘蒂结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他们忧心他一步走错,万劫不复,担心他鞠躬尽瘁死,最后不得善终,气愤自己只能看着他被污蔑,却毫无办法。
每一次忧心气愤不可避免伴着难过,罗浮有了自己想要的将军,曾经梦想当巡海游侠驰骋星海的少年再也不见。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一直知道。
上上签最害怕他沉默不语的样子,整个身体在景元手下僵住,慌不择路地道歉:“我知道你、你……我只是害怕你太累,最近事情太多,我脑子不清醒,你别在意。”
景元察觉刚才的沉默令上上签误会,他露出笑容,翻手将谛听抱起来:“曜青朱明的将军见过了,演武仪典也准备得差不多,未来几日得闲,我带你游遍罗浮如何?”
和煦的笑容如一汪浅溪,但上上签还犹疑。
景元还想说什么,谛听忽然发出玉兆铃声,上上签尴尬接听。
云以居劈头盖脸的关心蜂拥而至:“见鬼了,看看你遇到的是些什么人,一个步离卧底,一个压根找不到,入境记录都没有,上上签你抽时间去庙里拜拜吧!”
上上签有心回避,一向善解人意的景元紧紧抱着他不松手,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发出一个“嗯?”
上上签无奈开口,向云以居吩咐道:“步离人交给神策府处理,那个找不到影儿的发我。”
凭借百年主事的经验,他直觉优思尔的母亲有蹊跷,左右云以居正在排查他接触过的人,等消息便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问题。
云以居一一应了,挂断通话。
景元兴致勃勃:“也发我一份呗。”
“……你是真得空了?”
“这还能有假?”
人有时确实很矛盾,明明不想让景元牵扯进自己的事,却会对他的陪伴心动。
上上签可耻地相信了,好在摇摇欲坠的保护欲还拉着他豆大点的理智。
最终决定局面的是景元发出的会心一击:“景某端坐将军之位,独赏神策府四季景色,却觉不若与尔偕行于陌中。”
上上签:“……”
太会了啊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