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两人静静地下了马,各自在河边一角找个地方。
宋妤竹心不在焉捧起水,浑身上下梳洗了一番,身上脏得令人发指,但没胆量在这洗身子。
她不会凫水。
万一摔到河里,还得让顾立来救她,到那时更尴尬至极了。
宋妤竹磨磨蹭蹭了许久。
原以为回去后,顾立应该已经在那了。
谁知并没有,她足足等了两刻钟,才等到他回来。
“你,你洗澡了?”她惊讶地问道。
只见顾立仿佛从水中走了出来一般,满头乌发湿润透亮,几滴水珠狡猾地顺着高挺的眉眼溜下,慢慢地渗入锁骨下的衣领中,直至再也瞧不见。
男□□人呐。
“嗯。”顾立在她身旁坐下。
明明知道顾立沐浴不可能带有香皂,为什么总觉得他浑身散发出一股香气呢?
宋妤竹真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了。
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宋宁跃怎么样了?陆家庄的兄弟还好吗?”
“放心吧,他们身手强,会没事。”
宋妤竹问:“你说幕后人会是王家吗?”
目前发生的一切摆明了只有王家有这个能耐,既能把手伸进行宫,悄无声息将他们拐了出来,又有钱财能雇佣并送狼群入九安山。
一旦事情成功,最大的赢家也会是王家。
这一切显而易见都指向了王家。
但这样却反而显得更蹊跷了些。
王首相稳坐高位几十年,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万一失败了,他首相的位置还要不要了?
顾立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沉声道;“目前我们得知的线索不多,暂时还不能判断。”
正说着,宋妤竹察觉顾立从怀里掏出了东西。
随后听见他说,“脖子抬起来,看看伤口如何了?”
下意识照他说的做了。
他身上仍带着一股凉意,冰凉的指腹轻揉地抹了抹她脖子上的伤痕。
不痛,凉凉的,还有些舒服。
宋妤竹展开了笑颜,“你快成为我专属的大夫了。”
“你倒是别给我上场的机会。”顾立没好气道。
“能让顾大人给我上药的机会不多,我可不得多薅点!”
顾立轻飘飘地望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耐:“你要是把心思少放在他人身上,多护着自己,也不至于会受伤。”
细数往事,她好像很不懂得什么叫明哲保身,什么叫多为自己考虑。
——为了他人,总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顾立凑了过来,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前,悄然撩起她一身的酥麻感。
“别动。”两指捏住小巧精致的下巴,带有茧子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肌肤,痒痒的。
宋妤竹感觉头要冒烟了。
“好了。”
这两个字瞬间将她乱糟糟的脑子解放。
“夜里冷,我去寻些柴火,你先歇息吧。”
“好。”
宋妤竹乖乖坐在原地,看着顾立一步步走到她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捡柴火。
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脸蛋,双手掩面长长叹了口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今天与顾暨白相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欲深究。
许久过后,终是得不到答案。
想着想着,眼皮变得沉重,熬不住睡意,闭上了眼睛。
今夜夜色甚美。
月光沉静如水,天水一色,不远处一堆篝火熊熊燃烧,驱赶了深夜的凉意。
火光下,高大的身影守夜,而距他五步之外,少女倚靠住树身沉沉入睡。
身上的披风被她晃了一下掉落在地。
顾立回头一看,以为她醒了,结果也没见她抬起头来。
于是起身走了过来,缓缓地给她披上,生怕惊醒她。
他正欲离开,随意一瞥,见到一只蚂蚁在她发间不远处,看似要爬过来。
顾立眉头一皱,小心将大手托在她下颌,慢慢地挪开了树身,避开蚂蚁。
他认真地观察她脸上的神情,要是她动一下,他便立马停了下来。
幸好,宋妤竹仍睡得很香,甚至仔细一听,还能听见她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顾立眼神久久落在她身上,忘记了挪开,目光像如有质感般描摹她脸上的一分一寸。
望了很久很久,久到月光暗沉,也不知疲倦。
无人在意时,他才敢放肆。
明明是在荒无人烟的野外,饥肠辘辘,衣裳粘黏了厚厚的尘土,无知的危险在暗处蛰伏。
顾立仍觉,今夜甚美。
忽然林中传来一声野兽的鸣叫。
宋妤竹在睡梦中被生生吓醒了,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立即高声喊了一句“顾暨白——!”。
谁知,还未听到回应。
下一秒就直接凑到顾暨白本人面前,差一点点脸就要贴上他的。
……只差一寸的距离。
宋妤竹的睡意一下子被驱散了,一瞬间瞳孔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