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说,移民派的作风实在太残忍了。”他直接将徐迢未出口的半句补算了。
徐迢惊讶得撑了撑眼皮,在他的印象里,李宏宇一向谨言慎行,不料今天一反常态。
“我也是个从地球走来的人类。虽然当时不太记事,但那些历史我多少听说一些。”
李宏宇早明白徐迢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甚至已经在太空城看过太多杀伐的悲剧,可他只是双眼看着,从没有哪一次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向伊斯提出温和解决问题的建议。
他也只当这些历史全都没有发生过。
“你从来想过要正视这些历史吗?”徐迢觉得难以理解,甚至越想越觉得气愤。
太多人视而不见,瑟拉芬娜得不到关于过去沉冤得雪的回答,她才会绝望至此。
太少人反思告诫,于是后人不断步入前人残忍的后尘,不再想别的方式团结人类,那段灰暗的分裂历史才会不断重演。
错愕间徐迢想起李宏宇曾在空中巴士站点前,点到为止地提示过自己——
“会议过后,将有很多人想要你这张脸。”
这样想来,李宏宇恐怕从那时起,就已经看穿将军将徐迢推上述职会议的用意,也预料到了如今的利用与冲突。
而他最后还是要选择熟视无睹,或许当沉默的看客才能独善其身。
“既已在船上,如今顾及这些有什么意义。”李宏宇随即悠悠开口。
“当然有意义。”愤怒差不多要冲昏头脑,徐迢激动得颤抖。
“被残忍对待的是与我境遇相似的科学家、是曾经与我共事的朋友、我的导师甚至是我的亲人……就像有一天通讯技术研究所忽然血流成河,你顷刻间孑然一身,难道你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事情已经发生,就只能随它去罢。”李宏宇依旧语气平淡地搪塞了徐迢的设想。
“你现在对将军的不满只是劳而无功。因为你我的敌人从来不是她伊斯·艾德拉斯。人类此刻的信任危机只会让我们自取灭亡。”
接着他转头盯住徐迢,谈话的主动权很快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
“我问你,如果当时是升维派获得了胜利,他们难道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徐迢被李宏宇突如其来的话给呛住了。
随即李博士又继续无奈轻笑了一声。
“这是危机下必然的历史浪潮,失败者必须要被思想清洗,别无他法。”
徐迢撑大了眼皮,他从前一心想着谴责,却忘了把背景倒设过来。
实际上从来没有哪种人比哪种人更高贵,人性本质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哪一方走到现在,都想要争赢、护权、证明自己是世间唯一焕发希望的思想主宰,永远纯洁不被颠覆。
用杀戮方式从物理上消灭不纯思想,称得上是最快、最不费劲的护权办法。
于是胜利者终将变成凶手。
“或者我们能有更温和的方式,换取人类的团结。”徐迢说话不免失落。
“但愿吧,我也在等那一天。”李宏宇微微一笑。
“滴滴滴滴!”
就在两人的对话即将告一段落时,徐迢的计算机传来一阵尖锐的提醒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闻声看去。
电脑屏幕的黑色显示框里,开始持续跳跃出稳定时间间隔的冲击波。
而且这次徐迢提取出来的波段中没有任何无规律杂波,简直是完美的可回收能源。
“稳定脉冲……是我要找的稳定脉冲波!”徐迢兴奋又惊慌,几乎要大喊出声来。
李宏宇一拍徐迢的肩膀凑了过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徐迢如此失态地激动。
他看到屏幕上截下了一个清晰的脉冲波形,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李宏宇疑惑道。
“这里就是我说的稳定冲击波,这种异常脉冲的能量没有超过安全阈值,可以直接被人类接收塔回收利用,变成新型打击武器,或者进一步解析转换后成为太空城的飞行能源。”徐迢一边说一边哒哒哒敲击键盘,一番记录操作看得李宏宇暗暗感慨。
“徐博士已经有突破这种回收技术的方法了?”李宏宇只想知道最终答案,研究过程对他来说不重要。
“还在尝试。”徐迢眉头一皱。
接着他操作轮椅从左侧电脑囫囵滑到右测电脑,又是埋头一番记录。光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一堆让外行人不明所以的数据被成批录入表格。
徐迢意味深长地滚动鼠标,李宏宇也弄不明白这些冷冰冰的数字为什么能让徐迢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
“目前我已经准确剔除掉了杂波,但接受到的脉冲时间还是太短了,我很难进行下一步的精准分析。我得探索更有效的接收方式,才能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