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冷延穿着礼服出来,宽窄妥帖,长短合宜,正正好。
他理理领口袖口,向苗荔展示:“怎么样?”
“嗯,挺合身的。”苗荔端量着他。
“那我呢?”冷延靠近苗荔:“有没有丢你这个林主的脸?”
苗荔用胳膊搂住他脖子:“没想到你也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冷延垂下眼眸。
他哪里在乎其他人了?
他只在乎她,在乎他能否与她相配。
“到底怎么样?”冷延揽住她的腰,执着追问。
苗荔捏捏他的耳朵:“外表方面绝对没的说。”
“那其他方面呢?”冷延感觉一股电流从她碰的耳朵直烧到那半边脸颊。
苗荔似乎来了兴趣,更起兴拽拽他耳朵,表情戏谑:“大概,敢怒不敢言?”
听到回答,他心情一下沉下来,按住她后背急切地想去亲她。
他们议论就议论吧,反正阿荔是他的。
动作太过突然,苗荔下意识回击,用额头撞他下巴,并用力扑倒他。
“糟糕!礼服!”在快倒地时,苗荔抱住他猛地旋身,让自己垫在底下。
冷延一手揽紧她的腰,另一手及时撑地,避免二人摔到地面。
起身后,冷延狠狠瞪着她。
这个狮子,怎么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无论多么柔情的画面,都能被她转变成打斗现场。
苗荔低着头不敢看他。
冷延望向她的侧脸,气势弱下来之后,她的美更加醒目,原本攒了一肚子责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看在她这么好看的份上,就原谅她吧。
三天后
他与苗荔的结爱礼举行完成。
有很多很多灵族参加,但他不记得他们的脸和说过的话。
他只记得阿荔穿礼服的样子,美若天神,让他忘记呼吸。
他记得对千颜树立契约,自己的掌心出现火红的狮纹后,战战兢兢看向阿荔,忐忑万分,惶恐万分。直到她的掌心也出现玄黑的蛟纹,才让他心安落定,欣喜若狂。
可阿荔掌心的图案没有他的浓深精致,这让他的心里有了小小的缺憾,就像最爱的饭菜里掺了一颗石子,不经意间硌得他牙疼。
他还记得阿荔牵着他的手,对宾客说了很多话,不时目含笑意望他一眼。
他记得阿荔吃东西的样子、走路的样子、开心的样子…
仪式结束,已是傍晚。
二人回到谧园,苗荔一进屋就冲到床上,躺成大字型:“终于可以休息了。”
冷延注视着喜庆红色被褥里的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阿荔”
“嗯?”苗荔闭着眼睛,有气无力,显然因为一整天的忙碌累坏了。
冷延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一直他脑海中盘桓的问题:“阿荔,一月前,为什么突然答应我?”
此前的一年,阿荔对于他提出的结爱礼的要求,总是不以为意,言辞否定,为什么她忽然间又答应了?
刚开始听到她愿意,他开心地没时间去想,也不敢去质疑,唯恐她改变想法。
可现在,礼仪成,契约定,他与阿荔是灵族伴侣,他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
“一月前…”苗荔声音越来越低,快睡着的样子。
冷延心急握住她的手臂微摇:“阿荔?”
苗荔睁开眼,一把将他拽倒在床上:“想知道?”
她直视他眼睛:“因为我不能让你祸害风荟林的其他灵族。”
冷延愣愣回视她。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的冷静中正,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阿荔认为他是祸害。
阿荔是为了保护她的风荟林,才答应他。
思及这一点,冷延无限委屈涌上心头,眼睛一酸,有什么从眼睛里流出来。
他哭了。
他竟然没出息地哭了。
冷延再无颜面呆下去,他跃下床,跑向屋外。
到了院里,他躲到一棵流苏树后,赶紧把眼泪拭去,可是刚擦完泪又流下来,怎么抹也抹不净。
这时,苗荔追到此处,拉住他胳膊,从树后拽出他。
看着他的样子,苗荔又怒又笑:“冷延,你的脑子呢?我管理风荟林,何须赔上自己的感情?我要是不喜欢你,那这又是什么?”
苗荔运起灵力,将掌心的蛟形图案置于他面前。
冷延凝视着她手心的蛟纹片刻,才止住眼泪。
对哦,千颜树绝不作假。
阿荔喜欢他,是真的。
他看向苗荔,两人视线相触的一霎那,苗荔踮起脚,用手揽住他脖子去吻他。
同一时间,他也按住阿荔的后脑回吻。
唇齿相接,爱意相融。
晚风拂过,带他们到水与火的瑶台仙境。
吻了似一瞬,又似万年。在松开的间隙,冷延横抱起苗荔,走向房间,在床上放下她后,他忍不住轻声呼唤:“阿荔”
苗荔看了他一眼,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近……
四百年后
谧园,深夜。
冷延在等待苗荔回来的时段,无聊到把房间全部打扫了一遍。
苗荔还是没有回来。
他整理着床铺,逐渐不安。
按理说,阿荔修为数一数二,除了他,风荟林再无敌手,而且阿荔主宰灵族六百年,积威甚重,经验丰富,应当不会有事。
但阿荔一向提前回来,基本不会晚,如今晚了这么久,难道真出什么事了?
他正胡乱猜测中,掌心蓦然一阵刺痛,他展开手心,那处正是狮子图案所在的地方。
阿荔出事了。
冷延瞬间站起,浑身发凉,眼前星光乱闪,模糊了一会儿才恢复清明。
他立刻朝院外跑去,出了院子,望着黑黢黢的树林,他不知从何找起。
阿荔在哪儿?她在哪儿?!
冷静,要冷静。
冷延深吸了口气,想起苗荔临走前告诉他,她要去南边的断崖,有灵族被困在那儿。
他随即使出全力,朝断崖狂奔。
一盏茶后,冷延抵达断崖,周围乌黑一片,他拿出照明的萤石,缓缓朝崖边靠近。
他仔细观察地面,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地上很平整,没有脚印,大略看很正常,但土壤松软,没有一根杂草,显然被处理过。他沿着崖边往下找,果然有血迹,崖壁的岩石上还有划痕。
冷延迅速下断崖查看,断崖很高,但对灵族来说并不是问题。
他很快下到了崖底,底部的灌木丛出现更多的血点,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仔细搜寻周围,想快点找到她,又怕真的找到她,发现血是她的。
冷延在崖底找了半个时辰,凭着血的气味和苗荔的习惯,在离崖底颇远的一处藤蔓覆盖的狭小山洞里发现了她。
眼前的景象让他险些站立不住。
阿荔蜷缩侧躺在洞内地上,面色苍白,眼睛紧闭,陷入昏迷。一条三尺长的铁刺木从背后插入阿荔的心脏,在前胸贯穿而出。
衣服被血浸湿一大片,阿荔的气息似有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