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站定,身后传来一声咔哒落锁音,紧接着一道低哑的声音说:“叫吧。”
多有意思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无趣呢?今见山抿着嘴无声地笑起来。
他配合地两手捂到嘴边,稍提高声音拖长语调喊:“救命啊,有个高富帅要逼我就范!”
空荡的屋子传出回音,游弋倚靠着墙,透过倾洒的阳光看着前面的背影。
“有没有人救我?没有我就从了啊!”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游弋垂头落入阳光中笑出声。
听到笑声,今见山满眼笑意地转头,遗憾地说:“没人回应,看来是逃不出去了,那就这么囚着吧。”
外面看只有黑白两色,而屋子里面更是彻底贯彻了什么叫真正的无一杂色,干净到简直一目了然。
下沉式客厅里三张黑色地平线沙发,一张高度相仿的白色椭圆形茶几。旁边一盏弧度很大的白色落地灯,直对放电视机的地方是一整面黑色书柜。
除此之外整个客厅再没有一物,包括偌大的落地窗边也空空荡荡。
而开放式厨房的东西却很齐全,什么和面机绞馅机都有。柜门是白色镶黑边,正中安置灶台的墙壁内嵌,里面放着砧板炒勺菜刀之类。
厨房左边一个很大的黑色冰箱,中间摆放了一套黑色桌椅。有十多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规整的放在桌子上。
很显然刚放不久,因为谁而存在也不用过多思考。
除去两边客房和卫浴,客厅再有就是一个通往二楼的直式楼梯。
楼梯依旧是黑色,漂亮的是它通体采用了黑色透明玻璃,往上看也只能看到两侧同样的玻璃护栏。
今见山跟在游弋身后上了二楼,上到中间,他往客厅顶上看了眼,是一个与茶几相呼应的黑色椭圆形吊灯。
“游弋。”
“说。”
“你怕贼惦记?”
见游弋转过来的脸上就差写上“说人话”三个字,今见山服气地拽着他拉下台阶,然后搭上他的肩膀用食指划拉一圈。
“看看,说家徒四壁吧好歹有个坐的地儿,说金玉满堂吧又他妈只有坐的地儿。”
今见山歪头凑近:“你不会是囊中羞涩没有余钱买家具吧?还是说公司面临清算把能卖的都卖了?”
游弋盯着空荡的一楼,慢慢转头将视线挪到今见山脸上:“卖了之后依旧囊中羞涩,所以。”
“打个欠条?”
游弋稍作思忖:“利息多少?”
“年四点三五,以我们的关系应该合个整,不过......”
今见山附到他耳边,吹气般悄声说:“一夜值千金我亏,毕竟我也值千金,要不让我拍点儿东西?”
眉心为分界点,耳朵为中心点,整个右边身体在有意无意的撩拨下木僵了。
游弋使劲掐了掐指尖,发现一切正常后,话音也不露声色:“我猜是暗昧的东西。”
“怕外泄?”今见山问。
游弋稍稍后仰,眼神微妙地看他:“独角戏?”
“当然不会让你一个人。”今见山莞尔一笑,“所以就算是外泄也会准备两块遮羞布。”
这下游弋的戏谑更加不掩饰了:“方便说用途?”
今见山玩味地摇头:“不方便。”
对视须臾,游弋抬步继续往上走,走上最后一个台阶转过身。
今见山没有立即跟上,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仰头看他。
眼里有非常明显的调戏,夸大点都能看出色.情,从这双眼睛里,游弋甚至都能预见录像或照片里两人的模样。
他给出答复:“需要手印?”
今见山颔首:“当然。”
本以为别墅的一楼大开眼界,等和二楼对比才发现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楼梯直对的是开阔的健身区,面朝花园草坪,什么跑步机、动感单车、悬挂训练带等,俨然一个小型健身房。
左右对向的是两间屋子,都大敞着黑色透明玻璃门。
今见山跟着走进右边,入目的一瞬间他只有一个念头——不愧是游弋。
屋子靠右有一张三米宽的黑白悬浮床和两个床头柜。床背后一整面墙内嵌,黑色格子里全都是书。
左边大半个格挡墙依旧内嵌,装的是极显空荡的衣物,甚至一眼就能认出那套穿走的黑色冲锋衣。
床右边是两扇可以翻转的超大落地窗,出去是二十多平的露台。
露台上有椭圆形配套矮桌椅、躺椅、超大的伞状落地灯,没了。
屋子左边的隔断墙里是很大的椭圆形浴缸、淋浴器、洗漱台等。
旁边又是两扇可以翻转的落地窗,出去依旧是二十多平的露台,摆设也一模一样。
整个横向屋子加上两边的阳台,目测足足有一百三十平,从里到外依旧只有黑白两色。
顶灯是什么?哦,没有顶灯,只有两个白色床头壁挂灯。
今见山暗自给出评价:极其简单诡异的好看。
“游弋。”
“说。”
“能再观赏观赏另一个房间么?我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见过世面,堪称井底之蛙。”
话里有很明显的调侃,游弋无奈地带着往另一头走。刚走两步,他又慢下脚步等今见山和自己并上肩。
迟疑两秒,游弋说:“不必见外。”
今见山侧目:“话意思当自己家?”
“我不介意。”
“行,但借条还是得写。”今见山揽上肩,“不过房子要加上我名字可以不用。”
游弋斜过目光:“打算借我多少?”
“你不如直接骂我厚颜无耻。”
两人勾肩搭背走到另一个漆黑一片的房间,游弋在垂着的手背上轻轻弹了弹,今见山笑着放开,看他在墙壁上点下控制开关。
屋子透进一线阳光,左右两边的窗帘缓慢收缩,光线越来越强,屋子里越来越亮。
今见山脸上的笑容已经逐渐消失,入目的一切让他整个人愣在原地。
几乎每扫过一寸他的瞳孔便收缩一下,眼睑跟着轻微地痉挛抽搐,慢慢的连五脏六腑也开始疼痛。
他一直都清楚游弋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经停、南林球场、满城村足以证明,可这些原来只是才华的一部分。
窗帘大开,亮堂的屋子到处都是画和书法。所有看不到的色彩全在这里,用一个个黑色工字钉,松松垮垮固定在白色泡沫墙上。
这些大大小小的画作当中,最多也最突出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今见山踱步走近正中间挂着的字下,细细观赏。
半晌后,他低声问:“学了多久?”
“忘了。”游弋斜倚在门框边看着他的背影。
“行书?”
“嗯,赵孟頫。”
“细腻流畅又遒劲飘逸,游弋,你真的好厉害。”
今见山的声音很轻也很郑重:“你是我见过的最高贵,也是最令人敬佩的人,就像这些墨宝,是珍品也是孤品。”
“......”
游弋捻了捻裤子口袋里的布料:“谢谢。”
太认真了,每一幅字画下面都要站一站,游弋甚至怀疑他们进的其实不是同一个房间。
或者有人出现了幻觉,不是他就是今见山。
屋子空调的档位太低,游弋觉得好热,肢体蒸发的热气烘的脸颊和耳朵好像都在发烫,尤其背影停在一幅字画下。
“游弋,你这里有丁香花?”
“......嗯。”
今见山正看着的是一幅大片留白的丁香,枝桠从左边蔓延到中间,零零碎碎的白色丁香花间夹杂着含苞待放的粉色花蕾。
整幅画极其简单,色调却非常迷人。
今见山不认识丁香花,是右边提的字告诉了他。
——丁香枝上,豆蔻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