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喵喵,你今天好乖。”黑衣得意忘形,蹭了蹭白藤的脸。
“是么?”
头发被黑衣揉乱的白藤保持着原先的坐姿,面上不见任何不悦之色。然而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幽深的眸子此刻变得十分迷离,人也有些懵懂。
黑衣掀开酒壶盖子往里一瞄,完了!就剩一个底了,藤喵喵喝醉了!
米露再不醉人也是酒,白藤活这么大第一回沾,又喝了差不多一整壶,难怪会醉。
醉了的藤喵喵真可爱啊!黑衣忍不住和他额贴额,鼻尖对鼻尖,贴了一会觉得不满足,又在他光洁的额上落下了一记轻吻。
白藤不躲不吵,就那样盯着他。
占够了便宜,黑衣问他:“你现在还能走吗?”
白藤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不行,头晕,你搀着。”
看来今晚能一起睡!
黑衣用苏叶水洗了好几遍手,确认洗净了腥气才上手去搀他,白藤顺从地站起身来,不忘拿上那盏柚子灯。
刚迈出一步,他一个踉跄跌进了黑衣怀里。
黑衣拦腰搂着他,杏眼狡猾地眯起看了看左右,见四下无人,他直接打横抱起白藤,一路把人抱回自己房里,放到了床上。
他是怎样放的,白藤就怎样坐着,一动不动,专心地抱着柚子灯,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对着灯焰出神。
原来他那么喜欢自己做的灯啊……黑衣笑得越发灿烂:“藤喵喵乖,把灯放下,咱们该睡觉了。”
闻言,白藤头猛地抬起,眸光锐利,吓了他一个激灵。
“你怎么会想到做柚子灯?”白藤眯起眼,似是对灯不太满意,“流风城这么潮,柚子皮过不了几天就烂,根本留不住。”
甫让他一瞪,黑衣还以为是他酒醒了,听罢才知道,原来是醉后吐真言,怕柚子灯留不住。
他心头一酥,深情款款地望回去:“给你做灯的人永远在,不必忧心,坏了我再给你做就是。”
白藤冷哼一声,把灯甩在了一边:“祖母当年何尝不是这么说的?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第二次?”
这……八面玲珑的黑二少犯了难,到底怎么说才能让眼前这只醉猫相信呢?
等他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完,白藤早歪在床上睡熟了,他哭笑不得,帮他除下外衣,吹灯拥他入了眠。
床帷间弥漫着淡淡的梨花香,怀中小猫温驯地偎在人怀里,胸膛均匀的起伏着,就差发出餍足的呼噜声了。黑衣舍不得睡,可是架不住花香酒香催人沉醉,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紧了紧拥抱醉猫的手臂,酣然入了梦……
白藤醒来时,中午饭都过了,他艰难地撑开眼皮,视线全部被一张温润的俊脸所占据。
“你怎么在这?”他坐起身,眉毛挑得很高。
黑衣无辜地笑了笑:“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在哪?”
环视了一圈屋内陌生的摆设,白藤拥着被子,开始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依稀记得自己是饮了不少梨花米露,后来……后来黑二少好像又喂自己吃了不少东西,自己给吃得一口不剩,再然后……再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白藤脸上浮出一丝困惑。
黑衣憋着笑,贴心地拉起他的手给他套外衣。
外衣是他一大早去白家亲自取来的,凭他对白藤的了解,要是醒来看到只有那件白衣能穿,他肯定得炸了毛。
见他拿的是件黑袍,白藤心里松快了点,带着嫌弃挥挥手把他赶开,自己一边回忆昨晚的事一边系衣带。
“醒后不记得醉时事很正常,你第一回喝酒,喝得猛难免会醉,下回可要记得慢些。”黑衣憋笑憋得肚子疼,面上还是强作镇定。
白藤心情复杂,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他,里面藏了心绪:“都说‘酒后吐真言’,是真是假?”
“每个人醉后都不一样,有的骂座、有的垂泪、有的吐真言、有的昏睡……米露不烈,你醉得并不厉害,只是说头昏,扶到床上便睡下了。”
白藤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黑衣不知,自己一本正经的谎话误打误撞地消了他的忧虑,白藤曾多番问过自己父母的死因,知道真相后,他便恨起了酒,认为其是能使人丧失理智的不祥之物。
有那样一层阴影在,他今日一醒来便怨恨起了自己,怨恨自己不但醉酒,还失去了醉酒时的记忆,若是和姓黄的一样说出、做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该做的事,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昨晚的自己!
“我早上和酒坊打了招呼,你喜欢梨花米露的话尽管去打,管够。”
白藤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犹豫半天,黑衣又开了口,依依不舍:“我前天接到了家中书信,信上说我爹病重,估摸着是要去了,我得回家一阵。你若想寄信给我,可以直接去酒坊。”
白藤理都没理他要走这件事,用鼻音嗯了一声
黑衣耷拉着脸,伸出一根手指去勾他的手指:“藤喵喵,你都不挽留我一下……”
不问、不挽留,就是因为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让人来不及做好准备……
白藤维持着一张冷面,没有任何要挽留或不舍的意思,唯独那根被黑衣勾住的手指,他没能狠下心抽出。
“我舍不得你,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正好见见我爹娘。”
白藤闻言越发赌气:“跟你回家干嘛?你回不来了?”
藤喵喵终于为分别的事生气了!黑衣的心情马上由阴转晴:“回还是能回来的,应该可以赶上陪你吃年夜饭。”
原来他真的还回来。
白藤心里舒坦了一点,不过还是灭不掉因想起他们要分别好几个月而冒起的无名火,他心下烦闷,抄起枕头朝黑衣砸了过去:“不是要走?怎么还在这杵着?”
黑衣没动,枕头擦过他砸在了地上,他黏黏糊糊地赖着,继续油嘴滑舌,直到把人哄好才带着一大车行李离去。白藤立在屋脊上目送着马车走远,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