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信又不甘心,说不信又怕埋没了皇兄苦心。
只得哼哼唧唧,询问道:“真是皇、皇兄,特地让、让你来看我哒?”
“你自己猜呗!飞骑营眼看扩编在即,我这个新晋骠骑将军,能有多少时间忙里偷闲?”
这回算是换秦川以手撑头,翘二郎腿了。
只见他将脑袋微微向上抬着,一双笑眼虚虚眯起。
表情既讳莫如深,又欠打得狠。
更加放缓了调子说:“唉,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还被人当作驴肝肺……不盛情款待就算了,平白受顿揶揄……”
说着骤然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我看我还是回去吧!过后就说,秦某人微言轻,使不动淳王殿下金尊玉贵!”
“哎哎哎,谁说使唤不动啦!”
一看对方真要走,韩凛登时从椅上跳将起来。
也不顾什么礼数周到,抓着秦川袖子将人扯了回来。
边堆着笑,边往棋盘处让。
“再来一盘!再来一盘还不行吗?”
“哟,想通啦?想再来一盘啦?”秦川虚坐椅上,进一步打趣。
“不是刚才撒泼打赖,抢白我的时候啦?”
韩冶七手八脚收拾着棋子,一张脸又哭又乐。
宛若淋了蜂蜜的凉瓜,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声音也添上了急切,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恭顺。
“我这不是看着总赢不了,才不想下的嘛!”少年笨拙地找着借口。
那样子仿佛又回到几年前,三人并肩说笑的时候。
“你要早说是替皇兄走这一趟,我就是输哭了,也不敢不下啊!”
秦川听闻如此,缓缓收起面上笑意。
温言点拨道:“兵法上怎么说来着?你不会当了几日差,就全忘光了吧?”
“嗯?”没头没尾的句子,引得韩冶一懵。
下意识接话:“哪、哪句啊?”
“唉……”一声叹息从对面幽幽飘出。
秦川把手肘支在桌边,用指头捏着眉心暗暗思忖。
“孩子倒真是个好孩子,勤学刻苦、一片赤诚……奈何开窍太慢,什么都得说明白……还是慢慢来吧……”
“秦大哥,你说话啊!”片刻沉默,倒叫韩冶着了慌。
称呼更加恭敬不说,语气亦愈发焦急起来。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只管教导便是,我一定好好听命!”
看着少年陡然严肃起的脸色,秦川终于耐下性子、静下心思。
一字一句继续道:“《孙子兵法》虚实篇中头一句——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还记得吗?”
说完拿起枚棋子轻轻落下,抬眼望向韩冶。
“前头几局,我随便一调动,你就跟着满棋盘跑,不输才怪!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的道理,用不用再提醒你一遍?”
韩冶咂嘛着这两句话的意思,头一次衔起棋子,却没有急急放下。
思量再三后,才小心翼翼置到盘上。
秦川一看,当真孺子可教。
不仅收敛了心性,也学会了等待摸索。
“很好!”他高声赞叹一句,算作鼓励。
更是表明,此局自己会全力以赴。
少年只管抛却旁骛,拼命求胜即可。
得到激励的韩冶,自然信心大增。
往后每一步皆思虑良久,再不轻易受人摆布诱惑。
而是一心经营谋划。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妙招高招频出,打得秦川亦有难以招架之时。
只不过俗话说,姜还是老得辣!
饶是韩冶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终是不敌秦川神机妙算、成竹在胸。
苦斗良久,仍败下阵来。
待战后清点时,两人惊喜发现,此一局秦川堪堪赢下一子。
全然没了先前,摧枯拉朽之势。
“万岁!”韩冶一跳三尺高,差点撞到身后树上去。
秦川坐在一旁,抱着肩膀看他,心内深感快慰。
朝廷需要更多可用之人。
韩冶这孩子心地善良、为人正直。
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中州庙堂上,无可撼动的坚韧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