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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啄春泥 春和景明,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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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其大门紧闭,从外面看去仍是一副无人之态。

若不是有阵阵书声传来,还真误以为此地依旧封存着,从未打开。

“奴才这就去通报。”孙著一抖拂尘,快步踏上几个台阶,就要扣门。

不料,却被韩凛出声制止。

“别打扰她了,咱们去那边凉亭里等着就是。”

说完,自顾自往西边小亭子走去。

唤上茶,摆上点心,孙著便站到廊檐下。

望着亭中悠闲看书的韩凛,心中亦是无限唏嘘。

这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呼吸浅短而急促。

还未有什么大的动作,就已隐隐有些微汗,肩膀单弱地连件披风都禁不住。

孙著又想起了那个冬夜——

连秦将军这样的人,都未能劝动陛下。

可见他是下定了决心,要以搓磨自己的方式,来保全这个女孩儿了……

“孙著?孙著?”韩凛的呼唤由闲适转为催促,足足叫了有三四声,才算召回孙著的心神。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他连忙跪地叩头请罪。

毕竟未听见召唤这样的事,在内监总管这儿,可算大大的失职。

既无礼又不安于本分,实在是可大可小的罪过。

韩凛看着孙著的样子,怎会不知他是在为自己忧心。

只是淡淡道:“没事,起来吧,朕就是想问问,今日初几了?”

“回陛下,初五。再过三日便是清明了。”

孙著的声音也恢复到往常的样子,没有波澜更没有喜恶。

韩凛将目光流连在书上的那句,“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旋即问道:“去将军府时要备的礼,可安排妥了?”

孙著拜了一下,“陛下放心,一切都已打点妥当。”

“那就好……”

此时,依星楼的大门“吱呀”一声,分左右而开。

卷走了韩凛的回应,也带走了他的失神。

孙著看见十几个年纪轻轻的内监宫女,自里面鱼贯而出。

每个人虽都行色匆匆,可口中还在反复念诵着刚才的诗,手里拿着纸笔等物。

待人都走完之后,韩凛才起身迈向依星楼,正好碰上从里面出来的陈子舟。

她的身后跟着采薇,两人有说有笑,好像在着讨论什么。

一看见韩凛,陈子舟便快跑了几步,不待到近前就问:

“等很久了吗?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讲得有些晚了。”

语气是热络的欢喜。

韩凛只是笑笑。

“是来了一会儿了,看陈先生教书认真,不敢打扰,只好恭恭敬敬地等在外头喽。”

熟稔自然之处,还带着对自家人的亲近。

和韩凛一起步上回廊,陈子舟才笑嘻嘻说:

“谢谢你纵着我在宫里开办义学!要不是你护着,这儿哪里能多出个陈先生?”

言谈间,完全没有小女儿的娇态,而是如多年老友。

“只可惜,只能在依星楼这个地方……”韩凛话语中,充满了遗憾之意。

“否则让那些朝臣们知道,必要上疏劝谏,当真无用无知得很。”

陈子舟步履轻盈地跟在韩凛身侧,知足道:“这已经很好了!我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教书的一天!”

“虽然这是我从小到大就有的梦想,可每次只要一想起,女子无才便有德的规训,也就不敢再继续奢望了……”

刚才还轻灵如百灵鸟的女孩,说起后面几句,也不由沉下了步子,消失了笑容。

“我说过,只要是能为你做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韩凛的保证犹如定海神针,每多听一次就让人多安定一分。

没等陈子舟说什么,他又接着道:

“对了,芳菲谷的桃花开得正是时候,你可以随时启程去赏花。”

但这次,对方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

“这回就算了吧,上个月因为爹爹身体欠佳,我已经回家好几次了。正月里,还去了青淙岭赏雪、看松柏,如今再要出去,可着实有些不像话了。”

没想到,韩凛只是笑笑。

再一次用他动听宽和的声音保证道:“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其他,只一心做本来的陈子舟就好。”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没有不成体统、不合时宜之说,只要我能护着你的,一定为你打点周全。”

陈子舟绕到韩凛身前,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他。

一口气将憋在心里的疑问,全都倒了出来。

“韩凛,自我入宫以来,你一直像兄长一样包容着我,又像老师一样引导着我,鼓励我去寻找真正的自己,纵容我活得逍遥肆意。”

“可是你呢?在帮我寻找自己的时候,真实的你又在哪里呢?这阵子,你身体越来越差,那间院子也不去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做了这么多,还不足以弥补先前的歉疚吗?”

女孩越说越激动,一张俏脸胀得通红,看得出是真为韩凛着急。

但韩凛依然以回避面对着她,明显不想多聊。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所做这些,与葬送女儿家终身幸福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所谓补偿,不过是伤害已经造成,一切无可挽回之后,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所寻的手段和借口。

从来都不值得提起,更不值得夸耀。

见仍没能撬动对方意志,陈子舟也默默垂下了头。

妥协道:“至少去看看他,好吗?这些日子,他一定很想你……”

接着,便带着采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唯余叹息飘散在路上。

韩凛望着陈子舟离去的方向,心内五味杂陈。

他从没有想过,一个深闺女子竟有如此宽大的胸怀和气度,着实令人惭愧汗颜。

可也恰恰是这份体谅宽容,才让韩凛的每一次思念与悸动,显得格外自私。

无论是对于陈子舟还是秦川,他早已里外不是人了。

这种夹在中间的煎熬,比服用多少未生散都让他难受。

但这难受本就是自己该得的,不是吗?

抬起头,一个无声的惨笑融化在唇边,随后是他清冷的声音。

“孙著,再从礼单上加个东西——此物,你务必亲自去准备。”

心头的寒冰,终于还是被砸开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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