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叨念着,想象着韩凛在耳边唤自己小唐僧。
“你今天一定累极了吧?南夏太师、北夷使节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的圆满又好看,不像我!”
“你以前总说我沉不下心、太孩子气,现在我真的好些了……跟你在一起那么久,虽然还是不及,却总有四五分耐得住、忍得下了。”
“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能谈笑风生,我才算真的出师了……”
想象的轻笑如约而至,似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抚摸过秦川脸庞。
他急忙闭上眼睛,享受起这份感觉,只不过嘴里仍是不停。
“你看我这脑子,最重要的一项差点忘了说!这次跟着踏燕驹一起送来的,还有方大人缴获的各种北夷武器。”
“其他的倒和咱们差不多,但他们所用的弓弩却实在精良,咱们的和那些比起来,简直就是烧火棍。”
被自己这个形容逗乐的秦川,稍稍咳嗽了几声,来不及平复呼吸,急忙继续道:
“我用草人做过很多次验证,每次以同样的距离和力道射箭,北夷箭矢总会扎得更深更牢靠,说是穿甲碎骨都不为过。”
“这一点,咱们必须要改良!战场上用无法造成有效杀伤的武器,这就是在拿士兵们的命去赌,万万不可取啊!”
把正事都交代完,秦川心里霎时放松许多。
他当然知道这间房里的碎碎念,是无法传递到重重宫闱中的。
可若不说飞骑营,自己又该如何熬过这漫长的日夜呢?
秦川将喜服捧了起来,摸索着上面的花纹。
笑道:“哎,对了……等驱逐北夷、平定南夏之后,你就能去云溪游览山水风光了!这不是你一直向往的吗!”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云溪的长老呢,只是听人传是个慈眉善目的智慧老人。相信,他会让你今夜的心情变得好些……”
或许世间事,冥冥之中自有因缘巧合。
就在秦川念完最后一句,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
大宴上的云溪长老扶着桌子站起身,向着殿上一对郎才女貌的新人,欣慰地笑了。
为着其德高望重,殿上众人看他起身,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住了口。
只看着这个年已花甲的老人。
他身形瘦瘦小小的,背有些佝偻。
皮肤,是常年日晒所形成的棕褐色。
裹在那身深蓝色的云溪服饰里,真是说不出的道骨仙风。
一头白发浓密旺盛,更是衬得其如画中仙人一般。
笑起来脸上沟壑纵横,教人遥遥一望,顿生亲切之感。
但见他先跟身边小童说了句什么。
那小童从怀里掏出个锦盒,交予了旁边的内监。
接着,又转回身,看向殿上,语气慈爱、神情平和。
“这是云溪献给陛下与皇后的贺礼,虽不值什么,但好歹是我们那地方的独有之物,还望两位笑纳。”
就着孙著的手,韩凛和陈子舟总算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是几颗小如鸽卵的珠子,莹白中透出微黄的光。
每个上面,还都有一条极细的红色纹路。
绕着珠子最为凸起的部分,围成一圈。
当真是别致风雅,见所未见。
陈子舟接过锦盒细细端详,越看越觉得可贵可爱。
情不自禁出口问道:“敢问长老,此珠可有名字吗?”
云溪长老行了一礼后道:“此珠名为沧月果,产自逍遥海的鱼沫滩。”
“鱼沫滩?”陈子舟念叨着这个名字,想起了那句相忘于江湖,心中更加好奇。
不由自语道:“逍遥海、梦蝶山、相忘崖……这些倒还知晓,只是这鱼沫滩,确是头回听说。”
“因为玉生花的缘故,世人大都只知相忘崖,而甚少知鱼沫滩。
长老笑着解释,那神态就像在跟村子里的孩子们说故事。
“其实,鱼沫滩就在相忘崖对面。逍遥海每十三年退大潮时,鱼沫滩会短暂露出地面。”
“而留在水洼里的忘化鱼,则只能依偎在一起,不离不弃、同甘共苦。靠着相濡以沫,熬过那段干涸时光,等待下一次潮水的回归。”
“相传沧月果,便是这些留在滩上的鱼的精魂所化,受日精月华、盼潮起潮落,每十二年才可采集到一批。”
“今日以此相赠,算是为皇后娘娘的妆奁添彩吧。”
陈子舟仔细捧过锦盒,放在手里视若珍宝。
她连连向云溪长老道谢,眉眼都亮了起来。
比这殿上的烛火,还要明媚。
韩凛亦跟着女孩儿,一同表示了谢意。
随后道:“朕知云溪不爱金银财帛,更不稀罕绫罗绸缎。记得您上回来,曾称赞中州藏书颇丰,此次朕特地叫人抄录下三百卷典籍,等您回程时,可一并带回云溪。”
听到这儿,长老笑得简直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快堆不下了。
直道:“陛下仁心善行,造福子孙后人,功德无量!中州必定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说完,带头举杯相敬,三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