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佛像,便置于部族共同论事的帐中,当做中州慑服,北夷强大的象征!”
“今次陛下大婚,我们王上特地选了此物相赠,亦是提醒陛下,莫忘中州北夷世代交好之策!”
说完他右手抚肩,低头拜了一拜,算是行过了礼。
一片压抑的沉寂中,唯有韩凛清脆响亮的拍手声,回荡在殿内。
他满面春风,指了指边上侍立的孙著。
笑道:“呵呵呵,来人呐!把这尊弥勒像,抬到先德殿高祖画像前供奉起来!”
“过后朕会亲自焚表祭天,说北夷归顺之意急切,其情可表、其心可嘉。”
“先是送来精兵良马,后又命使者归还佛像,当真是归心似箭,对中州赤胆忠心!”
孙著嘴边弯出一个笑,大声回禀道“是”。
随即立马安排手下人接过弥勒像,运往了先德殿。
等到佛像运出宫门,北夷使者才品出韩凛话中的意思。
分明是说他们前次攻打朔杨失利,又把贺礼说成是投诚之意。
刚要当庭发作,就被殿上的中州帝给堵了回来。
韩凛笑盈盈地看向使者。
“贵使不辞辛劳运送佛像,自是大功一件!朕虽备好了给你们王上的回礼,可你这劳苦功高的也不能不赏……”
他的话停了下来,先是自己斟了盅酒,又漫不经心地举起。
才接着道:“这样吧,朕就封你为献节使者,赏金八百,赐粮千石,嘉奖你这份苦心!”
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殿下爆发出巨大的笑声,称奇道妙之音此起彼伏。
在这其中,乐得最欢的,当属方才最憋屈的后裕王爷。
只见他一手抚案,一手揉着肚子,开心得眼泪都止不住。
在这漫天笑声里,穆王雄浑的嗓音如利箭般穿出。
对着错愕的使者道:“陛下赏赐,贵使还不叩谢皇恩!”
威严十足的语气,让本就没缓过神的北夷使者,一下子就单膝跪了下来。
稀里糊涂接受了赏赐……
另一边,秦川怀抱着山茶枕头上的那件新郎服,轻轻地躺了下来。
他的笑容是那样清淡,就像是画在脸上的一样,似是永远不会散去。
闻着衣服上淡淡的迦南香,秦川又开始了讲述。
“对了,最近我还跑了几趟金络苑。苑丞说若想进一步扩大战马的规模,单靠青兰草场就不够了,还要在周边寻找更多适合育马的场所。”
“我们也围着京城周边转过几圈,看中了四块儿依山傍水、绿草如茵的地方。每一处都比青兰草场大得多,又远离百姓们的居所耕地,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等你看完折子,跟父亲和陈大人他们商议好了,就能慢慢着手规划。”
秦川将头侧向一边,用下巴来回摩挲着手里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换上副轻松的表情。
念叨着:“真想让你看看啊,飞骑营现在的样子……”
“个个欣欣向荣不说,兵士们和马相处得也很融洽,简直就跟多年老朋友一样!”
“对了,还有破军!那小家伙可算找着伴儿了,整日呆在飞骑营里和那些马在一起。”
“还被管马厩的告状说,晚上总带头打闹,惹得其他马匹都没法安生。”
“而且,我看得出来,它很想你……”
少年徐徐闭起眼睛,黑暗里眼前闪烁出一片星光,倒映着爱人的模样……
应付过北夷这一场,孙著便示意继续奏乐。
伴着欢快的曲调,韩凛与陈子舟复举杯遍邀群臣。
逐渐把气氛带回到了,之前的和气融洽。
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南夏太师还没出招,现下根本不是放松的时候。
韩凛自然也清楚,可面对刚刚北夷那副挑衅的样子,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秦川。
想到今日如果他在场,会不会气得直接捏碎酒盅?
会不会恨不得当场手刃了那个使者?
以前,或许会吧。
只是如今,他是中州的前将军了。
孩子气的锋芒虽耀眼夺目,却终归要耐住性子,才能成大事。
所以现在的他,一定会满意自己方才的安排。
韩凛盯着面前琥珀色的酒,一抹带着安慰的宠溺笑意绽放在眉宇间。
让身旁的陈子舟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