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着两个人还能如此风驰电掣,着实让秦川意外。
心里暗暗称叹,不愧是纯种的踏燕驹,在力量与速度上真是远胜中原马匹。
韩凛自然也是惊喜交加。
当日他之所以要引进踏燕驹,也是基于各种口耳相传的说法。
后来虽有明确奏报说,此北地良驹能征善战,擅长途奔袭。
又力量庞大、负重极佳。
但亲身体验总比别人的话直观多了。
此刻他坐在马上,耳边风声猎猎。
周身的景色在不断后退中,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只觉灰蒙蒙一片,像夜里散不开的雾。
总觉得还没跑出多久,荒凉凋敝的景致就不见了。
一进城门,起初还能保持着原有的速度。
后来街道逐渐汇入,一排排房屋鳞次栉比,川流不断的行人奔走在各处。
破军也只好放慢了步伐,由秦川慢慢引着,走向那条回家的路。
大街上,各色冬至装饰皆已完工,比当年官府承办时,弄得还要精致亮堂。
让人看着就意兴大起、心情大好。
秦川见韩凛一直左转右转地看个不停,便知他喜欢。
手里力气稍稍松了松,让破军走得更慢些。
这下,不仅是街景和花灯尽收眼底,就连人们的交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只见那边桥上蹲着个总角小儿。
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个半新不旧的虎头帽。
样子活像个门前守着的石狮子。
在一边拉扯着他的妇人,看年纪应该是孩子的母亲。
却听她边拽,嘴里边念叨: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些灯要到冬至节前五天才会亮的!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就是把自己磨成个石头墩子,也不管用啊!”
可看那孩子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家伙怕是倔得很。
他一手把着桥边石栏,一手死死往回使着力,争辩道:
“我不回去!昨晚我做梦,梦见这些灯都亮了,我就要在这里等!”
“唉,你这孩子……”
妇人面上的难色与孩子脸上的期待,一并映在路过的秦、韩二人眼中。
秦川用手肘碰了碰韩凛,小声说:
“你看,今年百姓这么盼着过节,都是你和那些大臣们,夙兴夜寐的功劳!对于中州子民来说,你就是天,就是地里的庄稼和碗里的粮食,就是所有的指望和盼头!”
轻笑荡漾开去,韩凛点点头,将身子放松地往后靠了靠。
“嗯,我这片天一定会好好撑着,护好中州土地上的百姓。”
“你撑着他们,我撑着你!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嘴唇擦过鬓角的触感袭来,是秦川温柔而坚定的誓言。
“我知道……有你,有老师,有穆王齐王他们,还有陈瑜亭、徐铭石、黄磬、方缜这些大臣,和更多一心为国为民的官员将士陪着我……有你们在,这片天,就不会是我一个人撑着!”
韩凛眼中精光大盛,教人看了还以为在白日,见到了南天北斗。
“哎,这就对了!”秦川收拢着自己的手臂,把韩凛环得更紧了。
破军在牵引下,拐进了道旁边的一条胡同里。
瞬间,熟悉的感觉借由眼帘,涌进两人的脑海。
还是原来那些人家。
栅栏上的牵牛花已然光剩下藤蔓,贴在门上的春联也明显有了陈旧的痕迹。
只是在这略显萧疏的表象下,埋藏着人们对来年殷切的期盼——
新的桃符早已备好,而空荡的篱笆,也在等着又一季的花开烂漫。
他们在门前下了马,直到这时秦川才犯起愁来。
方才只顾着赶路,忘记了此地,根本没有能让破军进食和休息的地方。
看着面前急得抓耳挠腮的傻小子,韩凛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笑着说:“秦将军,请自己往里看看吧!”
顺着手指的方向,秦川发现院子角落里,赫然堆着一大垛的干草。
一看就是为破军准备的。
“你连这都想到啦?”语气里满是惊喜和感激。
“你收了破军后,我就想着这事儿呢。它是你重要的伙伴,又这么喜欢我,我当然得上点心!”
韩凛回到破军身边,摸着它的脑袋,笑着问:“你说是不是?小家伙?”
一连串细小的鼻音,伴着破军晃动的大脑袋,滚得到处都是。
看得出它不仅听懂了,还很喜欢韩凛的亲近。
那撒娇和撒欢的样子,跟秦川真可谓是同出一辙。
待进得门后,它便十分自觉地找到了干草堆,开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孙著带着两个徒弟,从正堂迎了出来。
韩凛不等他们请安,便先道:
“孙著,从宫里调些人手,今晚就让他们把街里的花灯点上,不必等到正日子了。”
秦川闻听此语,开心地转过头看着韩凛,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孙著赶紧领命,后恭敬回道:
“主子,杯莫停的菜已经送来了,就在堂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