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当时的走投无路不同,周迹杭是为挣些钱,让家里人过好日子来的。
楚一巡则是要给师父治腿疾,急需名贵药材。
机缘巧合下得了韩凛帮忙,为报大恩才加入的。
谭鸢就不一样了,甚至可以算作自愿来的。
虽然自己一早便向其说清楚了,一入暗卫等同于永不再见天日,可他显然不在乎。
只说,想找个容得下这阴狠性子的地方。
还说自己生来好勇斗狠,旁人看来或许是侠肝义胆、快意恩仇。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过是享受杀戮的快感。
因为做事莽撞又不留后路,江湖上早已掀起了对其的追杀令。
让他觉得好笑又无趣,不如干脆当了暗卫,还能图个痛快。
至于武隐的故事,更是血泪参半、可感可哀。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只要一想起来,严飞阳心里还是不免隐隐伤怀。
总之,从自己开始到他们几个,每个人姓甚名谁、来自哪里、父母如何、家乡何处都不重要。
想说便说,不想说便罢了,就算名字也都是自己顺口说的,没人真的寻根究底。
而这,也作为暗卫集团的一项传统,被保留下来。
他们这一支力量,抓的是别人把柄,探的是别人底细,对同伴反倒留足了余地。
毕竟,真真假假又有什么要紧,共同出生入死,才是他们之间信任的根基。
随着月亮升起,孔毅心中的不安感一时重似一时。
如同紧密的鼓点般,越往后越激昂高亢,也越接近尾声。
他一遍遍核准着剩余人员的情况,检查岗哨部署和手里的武器储备。
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化解那稠到快要凝固得紧张。
这是孔毅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事情。
他非常清楚,自己和赵直就是全队的主心骨。
他们两人一旦乱了,全员的士气就会往下走。
到时别说战斗了,不把自己个儿吓坏就不错了。
当然,孔毅并非胆小之人,山隼军建军之初的元老级人物,又岂是泛泛之辈。
只不过,从新军那儿得到的教训过于深刻。
让他如今是一点儿险都不敢冒。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今夜便是决胜负的时刻!
那支如修罗凶煞般神出鬼没的队伍,一定会在月黑风高之时杀将出来。
他们不想步新军后尘。
唯有保持高度警觉,才有可能让严飞阳一队的奇袭,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只要奇袭计划失败,自己这边挺过今夜、捱到黎明,胜利的天平就会倾斜。
赵直一直都觉得,这样防守太过于被动。
“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便是这个道理。
虚耗人力不说,也显得太胆怯没出息了。
但苦于无论派出多少人马,皆无法打探到那群人的踪迹,主动出击根本无从谈起。
所以,即使是眼下的等待与防守,说白了都只是无奈的下下策而已。
“是啊,千年防贼难呐!”
在孔毅与赵直最后的一次谈话里,那个“贼”字被他重复了好几遍。
孔毅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只是心里的不安因着这个字,陡然放大了许多倍。
让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每跳一下都是一个凶险的念头。
在营地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弯弯的眼睛,正盯着下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明显是在笑,笑容里带着明晃晃的攻击性。
像一把涂了毒、收在鞘里的刀,不管出不出手,都令人胆寒畏惧。
转眼又到了丑时。
然而这所谓的“转眼”,对于大本营中的秦川和韩凛,是作壁上观的闲暇。
对于暗处的严飞阳一行,是时机未到的等待。
对孔毅这队来说,却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在这之前,秦川看着韩凛用了些吃食后,就一直劝他早点休息。
自己保证会在午夜时分叫醒他,一定不让其错过严飞阳他们的总攻。
可话虽如此,两人心里其实也明白。
此次进攻的发起,恐怕只会往后推迟,绝不会提前。
是以,当丑时开始却并未有情报传上来时,秦川就往孔毅的方向望了望。
只见山下安静漆黑一片,为数不多的篝火。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还不如天上的星子明亮。
“果然是这样!”
秦川本来还想晚些叫醒韩凛,谁知他竟自己起来了,还走出了帐篷。
一记埋怨的眼神如飞刀般,扎向韩凛笑呵呵的脸。
秦川的审问紧随其后。
“你是不是根本没睡?”
韩凛并不答话,只是站到与他并排的地方,向山下眺望着。
“唉,算了……下不为例吧……”
秦川绕到韩凛身后,为他紧着身上的斗篷,语气是无奈得谅解。
“你猜,他们什么时候发起进攻的可能性最大?”
韩凛的兴致已燃到了最高,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甚至有些癫狂。